“陛下当然是好,只是那后宫空空如也,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听说朝臣们劝过很多次,也物色过各种各样的美人,都被他拒绝了,你们说,他就没……需求吗?”
“他……”回话之人压低声音,“是不是不行?”
周辞终于喝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掀开包间的帘幕,一脚踏在隔壁那桌子上:“你们说什么?”
一众公子哥儿们愣了下,随后皆起身撸袖子:“哪里来的醉鬼,耍什么酒疯,知道我们都是什么人吗?”
说话间那梁少爷已挺身而出:“我可是当今梁相的儿子,识时务的赶紧滚远点,别惹祸上身。”
周辞眯眼看了这梁少爷一眼,白底金纹的宽袍,玉冠旁边垂着两条汇了金丝的小辫子,摇着把画了桃花的折扇。
他莫名烦躁,把这小少爷一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清源战战兢兢:“不……不知道,但……你肯定要遭殃。”
“呵……”周辞叹着气,嘴上却在嗤笑。
店掌柜闻讯跑上来,一帮公子哥儿他得罪不起,可这位紫衣公子是常客,又是个很有钱的主儿,方才给的打赏银足够买下他两个黄粱居了,他收了钱更不想得罪,当即做和事佬:“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公子醉了,要不扶您到三楼休息休息?”
他眼色一转,旁边小二当即上来搀人,周辞松开了梁清源,却也推开了那小二,脚上一个用力把桌子踩断,碟碟碗碗碎落一地:“今日便是醉了,这黄粱居我一人包了,都给我滚出去,包括你。”
他伸手指向店掌柜,店掌柜唯唯诺诺还在陪笑脸,那一帮人却是按耐不住,纷纷握紧拳头,躲在梁少爷背后,畏畏缩缩商议:“怎么办?”
“梁少爷,您是官家子弟,见过世面的,我们都听您的。”
梁清源郑重点头:“好,那咱们……”他咬牙切齿,“先出去吧。”
“啊?”
“回去找我爹。”梁少爷义正言辞,惶恐回头,“哎呀,快走吧,你没看见他是个练家子,走走走,叫我爹来出气。”
几个纨绔子弟们反应过来,利利落落地下了楼,不一会儿全都冲出了黄粱居。
店掌柜也有眼色,驱散了一众客人伙计,给他留个清净。
入目无人,周辞紧蹙双眉,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一片红光乍现,端云剑上如若覆了灼灼火焰,摔落的碗碟被剑气惊扰,铮铮有声。
第12章江山改(12)
“轰隆”之声响彻,整个东桥街皆为之一震,门外众人还来不及抬眼,但见那黄粱居已倒塌,地面凹陷断瓦残垣陷落其中,尘烟滚滚遮挡了路人的眼。
内里人皆被赶了出来,无人伤亡,只被吓得不轻,小胡子掌柜掂着袋里的金子,心疼谈不上,唯担忧周辞死在里面,官府得来找他麻烦。
梁清源一行却是幸灾乐祸,好生笑了一回:“这人也太倒霉了。”转头又对店掌柜摆起官家子弟的架子,“我说,你们这房子造得不行啊,得亏今日我等都出来了,要不然岂不是酿成大祸?”
店掌柜连连点头称是,梁清源又嬉笑片刻,一行人很快散了。
店掌柜望着那突然坍塌的小楼,打定主意,要是这公子家人来寻,他就把袋子的金子都给了,只要息事宁人就好。
这主意才刚打好,那狼藉之中横木松动,忽见紫衣公子冷着脸走了出来,他步若流星,衣衫完好,连尘土都未染,只是脸色难看,横眉往路人一瞧,能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掌柜松了口气,金子保住了,没准还不会进大牢,正要讨好地上去问一番,府尹带着官差赶来,见到周辞,双腿软:“陛下……陛下,您怎么……”
官差跪成一片,周遭忽然安静了须臾,66续续响起倒吸凉气与下跪之声。
店掌柜跪在地的时候四肢冰凉已不知身在何处,腰间袋子沉甸甸的更像是催命符,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花了。
周辞抬了抬手,懒得搭话,他纵身跃向那断瓦之上的一角,视线再度扫过这一片废墟。
黄粱居下面的确联通密道,这几年他来此已弄清楚,那入口用天域特有的上古玄铁封住,他的端云剑也是用此打造,坚固无摧,非常人亦或寻常之物所能损毁。
而黄粱居位处京城闹市,他也没法去大张旗鼓。
今日端云剑在手,又恐破坏力太强伤到他人,就是开启封口也得收着力缓缓来,只是剑刺入玄铁力量冲透密道,又反噬回来,到底还是震塌了黄粱居。
好在周边楼舍影响不算太大。
当了几年皇帝,忧民之心无可奈何地印刻在思维里了,若他为了寻一人而肆意生灵涂炭,那就枉为人间帝王。
只是就因为收了力道一时放慢了进程,却晚了一步,玄铁密道之后蜿蜒曲折,走进去后稍许宽阔,一方密室大小如同他既明殿内,冰冷石壁上一滴一滴落着水,正当中摆了四口棺材。
这里没人,他心惊胆战去掀开盖子,看棺材里也全都没有人,略略松了口气。
细想来,昔年城墙上挂的,师父,管家,柳道然,再加上当时在断头台上的曲归泉,正好四人。
这应该是他们在决定走上复国之路时,就为自己做好的坟墓。
他们不选旧朝皇陵,也不愿隐于山野,就要在皇城脚下,守着故土,也诅咒着夺去他们江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