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内寂静了刹那。
半晌过后,众弟子皆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知晓了一桩不得了的陈年秘辛。
天音司现掌门毒害天音司前掌门,且二人还是夫妻。这事要是传出去,天音司还不得被天下人声讨。
姬容看着众人面上的震撼之色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愤怒。
更有华裳弟子正气凛然地上前一步,指着那几名天音司弟子骂道:“亏你们天音司一直以来宣称不理世俗,平日里也端的一副高洁之态,谁知你们掌门竟阴毒如斯,居然连枕边人都下得去手!等出了秘境,我派将此事大白于天下,看你们还立得了什么牌坊!”
方才那名逍遥派弟子此时也站在华裳弟子身边,义愤填膺地附和道:“那可不是,孟若那狠毒女人无才无德,靠毒害自己夫君上位,真是令人作呕!我劝你们还是早早地给你们的好掌门通风报信,让她快辞去掌门之位吧,不然待到天下人声讨时,你们天音司的名声也得跟着一起臭。”
那几名天音司弟子面色涨红,奈何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攥紧了拳头,却也只能沉默不语。
姬容这才现,站在这里的天音司弟子中居然没有兰岑。
但以兰岑的修为,完全不应该啊。
顾白衣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走近几步,对姬容和仇素双低语道:“先不说座上这位是不是晏前辈本人,仅凭他一面之词却也不可信,而且孟掌门的关门弟子兰岑不在此处,我们且再观望观望。”
姬容深以为然,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女主最人间清醒。
仇素双也点点头:“我看孟掌门平日里行事虽颇为神秘,但想来也不会狠毒至此,无故加害晏前辈。”
此时此刻,一名天音司女弟子却忍不住了。
只见她冲晏海遥喊道:“前辈!弟子相信孟掌门的为人,更何况您也曾是天音司掌门,现在怎能说出这种话,弃天音司于不顾之地。”
晏海遥笑了笑,说道:“百年前诛邪一战,大战前夕,阿若往晏某的茶水里下毒时,可未曾想过天音司今后该何去何从。”
华裳弟子讥笑一声,对那名天音司女弟子说:“事到如今你竟还相信你们孟掌门清白无辜,可不可笑?”
天音司女弟子面色惨白,喃喃道:“我并非相信孟掌门,只是我自小在天音司长大,听闻孟掌门和晏前辈琴瑟和鸣、佳偶天成,可谁会料到竟是这样……”
晏海遥面上流露出出追忆之色,沉默片刻后,他低声说:“晏某也曾以为能与阿若白头相伴,共赴方外之地,可谁知……”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流露出悲伤。
随后他的音调骤然拔高,说道:“谁知一切都是假的!孟若其实一心只想篡夺天音司掌门之位,晏某不过是她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那茶水里的毒药足以让人全身麻痹、武功尽失,而孟若她不顾诛邪开战在即,赶忙着对晏某赶尽杀绝。如若不是晏某尚存最后一口气,侥幸逃入秘境,只怕她不知还要蒙蔽世人到何时。”
话音刚落,大殿周围的云雾尽数消散。
烟雾散尽后,姬容震惊地望着晏海遥的脸,觉得剧情已经变得魔幻起来了。
他是无极境大能,自然修习了驻颜之术,但现在……
蜃景消失后,晏海遥的脸生了惊人的变化。
方才的俊美无俦已经不复存在,那张脸上此时尽是皱纹和疤痕,一条条金线蜿蜒,宛如玉像开裂后的纹路。
华光璀璨之中,白袍随风而动。
晏海遥的脸上透出悲悯之色,底下的岩石仿佛也变成了莲座。而他端坐于云仙窟中,像是一尊受难的佛。
不仅姬容无言以对,众弟子见此情景,也沉默了良久。
却见那名逍遥派弟子激愤万分,言语中难掩悲伤,对晏海遥说:“晏前辈,您现在何不出这洞穴,将真相公诸于众!也好叫世人看清孟若那女人的嘴脸。”
晏海遥双目浑浊,眼含悲悯:“从始至终,晏某没有想过要让阿若身败名裂。更何况晏某身受重伤,也不能出此秘境,只愿有一后生能传承晏某毕生绝学,让《锦瑟》重现于世。”
姬容心下起疑,难道这就是策划弄出的概率掉落神品秘籍?
但这剧情也太神展开了吧。
顾白衣皱了皱眉,低声说:“晏前辈此举固然是为了传承衣钵,可现下众人聚集于此,只怕会生出祸端。”
果然,只见那名逍遥派弟子面露憧憬之色,冲晏海遥喊道:“晏前辈!弟子愿意做您的徒弟,待到弟子学成之后,定会救您出秘境。”
晏海遥笑而不语,手持沧溟剑,欣慰地颔。
那逍遥派弟子见状,不由得大喜过望,脚下运转起轻功,随后急不可耐地往殿上奔去。
那名弟子点足凌空之时,却从空中蓦地袭来一柄飞剑,贯穿了他的腹部。
鲜血从腹腔中流出,他怔了怔,转身看向出剑之人。
随后他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问:“大师兄,你为何……”
话还没说完,逍遥派大师兄蓦地上前,拔出插进那弟子腹部的剑。
血液喷溅而出,那名弟子踉跄半步,最后轰然倒地,嘴角鲜血直流,死不瞑目。
姬容看着逍遥派大师兄眼中的嫌恶之色,还有那柄滴下鲜血的剑,心下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