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纭娘摇摇头:“早在你漠视所谓的心上人要我性命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要你了。”
说完,冲着大人一礼:“还请大人按律法严惩,也提醒一下这城里的不肖子孙。哪怕是亲生母亲的感情,也总有耗尽的一天,别仗着双亲疼爱为所欲为。”
大人颔,柳纭娘道了谢,转身就走。
云朗义慌乱地大喊:“娘,儿子知道错了,你救我……你救我……别放弃我啊……”
赵莹莹杀了刘老爷,虽说那是个混账……大人很快查出了刘老爷虐杀的那些姑娘,在这期间,柳纭娘也出了不少的力。因此,大人查得很顺利。
可就算刘老爷不配做人,也不是赵莹莹可以私自毒杀的,大人看她可怜,从轻落,没有要她的性命,而是将她配去边境,云朗义漠视别人对母亲下杀手,甚至还包庇了杀人凶手,同样配出去。
两人走的那天,柳纭娘还特意到城门口相送。
衙差押着十几个人,云朗义和赵莹莹只是其的两人,他们走得最慢,一边走,一边互相对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什么难听说什么。
看到柳纭娘后,云朗义扑上来求饶。
柳纭娘面色漠然:“错了就该受罚,以后你好自为之。”
云朗义不甘心,还想求母亲帮忙说情,边上的赵莹莹顿时一阵嘲讽:“我自认不配做人,却也比你要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亲娘下手。说真的,你娘对你,比我娘对我要好得多。云朗义,当初你默认我对你娘下毒的时候,我就该看清你的真面目……”她越说越后悔:“如果我那时候和你断绝来往,转而嫁给别人,现在说不准已经有了爱我的夫君和孩子……”
她满脸后悔。
云朗义又何尝不悔?
他不停地求情,可惜,母亲的脸色始终如常,并没有因为他的哭求而有所动容。
恍惚间,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母亲那天在公堂上说的话:哪怕是母亲对孩子的感情,也有耗尽的一天。
他这……应该是把母亲对他的怜爱耗尽了吧?
这个时候,突然冲出了好几个人,都是跑来问云朗义要债的。
看到他们,云朗义脸色很不好看。他被关在大牢里的时候,也试图告过状。
先前父子俩不敢深究,他们本就欠着别人的债,说到底是自己理亏。告状之后,追债的人下手更会很留情。因此,种种顾虑之下,真的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
现在不同,他已经入了大牢,那些人不敢再对他动手……就像是赵莹莹杀刘老爷似的。无论刘老爷做了多少错事,都不是她可以虐杀的。如今也一样,欠债还钱,他们一时还不出来而已,又不是赖账……哪怕是赖账,那些人也不能打他们的。
他将此事告上公堂,大人抓住了几个混混。
那些混混却一口咬定说和他们云家父子有仇,并不是有人指使。最后,因为父子俩都只是受了些伤,并没有落下暗疾,除了其两个混混头子入了大牢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揍了一顿放走了。
这样的结果,云朗义并不满意。
罪魁祸还好好的呢。
都到了此刻,他们还敢过来要债……云朗义余光瞥见边上不管自己的母亲,突然道:“都说父债子还,反之也一样。我欠下的债实在还不起,我娘有银子,你们去问我娘要吧!”
那些人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了断这件事,这几个月那种印花的绸缎都已经卖疯了。并且花样还不止是一种,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甚至连字迹都有,就没有柳家染房做不出来的。
耽搁几个月,那耽搁的可都是银子。
柳纭娘淡然道:“反正,这债一天不了,我就不会给你们货。”
云朗义:“……”
他如今身无分,根本就还不起债,而母亲却还要逼那些人上门要债,这是想逼死他吧?
不,他还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这就彻底成了一糊涂账。那些人一辈子也休想拿到柳家染坊的料子。
其有个老爷脑筋转得很快:“那就卖宅子!”
云朗义:“……”
于是,云家宅子很快被贱卖,几人瓜分一空。云家在这城里存在过的痕迹,彻底被抹除了。
*
柳纭娘活到了十多岁,很不愿意离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很可能无知无绝就投胎转世。
若真是如此,那这就是她和周长宇最后的相处。
周长宇趴在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纭娘,我想和你生生世世做夫妻。”
柳纭娘头几乎全白,早没了年轻人时的清丽,她唇边扯出一抹笑:“长宇,如果还能遇上,我肯定会嫁给你。”
“我们肯定能遇上的。”周长宇眼神温柔,仿佛面前是个绝世美人,他更咽难言,柳纭娘察觉到手上一片濡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别哭。”
她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周长宇伸手帮她整理好头和衣衫,自己也躺上床,伸手将她抱住,然后闭上了眼。
翌日,皇商柳纭娘和其夫君于一张床上双双过世。
*
睁开眼,柳纭娘觉自己再次站在那个纯白的屋,她还记得先前生的那些事,伸手一摸,忽觉满脸是泪。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心忽然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