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一脑子浆糊的白墨,顿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羞愧充斥着,这闭门羹当真是不好吃,幸得周边无人,不然真想挖个地洞藏进去。
无奈,他只能顺着那条残砖坑洼的街道继续往镇中去,路上遇见的人皆是中老妇人,而更令他好奇的是,为何这青天白日下,整个镇子都死气沉沉的。
别说饭庄就连一个小馆子也不曾遇见,倒是遇见几处挂着招牌的地方,也早已大门全无,一副破败之象。
白墨算算自己自那日吃下的一肚子野果子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吃过。
虽然不知道自己中途到底昏迷了多久,想想再怎么也有几天没进食了。
这样一来,更是觉得四肢无力,浑身虚脱得厉害,直接朝着一侧石阶,一屁股坐了下去。
坐下去后,才现石阶边有一个竹笼,里面有一只橘黄色的小狐狸,顶着一双熊猫眼,十分可爱。
小狐狸看到白墨似乎很兴奋,在竹笼里上蹿下跳,白墨也有点兴奋,看着小狐狸,忍不住地吞咽起口水来。
幸好这种来自人性劣根的欲望转瞬即逝,白墨连连摇头道:“罪过……罪过啊!让他吃自己同类还不如让他吃了我。”
他是想着将这家伙抓回去给红叶吃?
那真还不如把他吃了算了。
白墨伸手将那竹笼朝自己这边拽了过来,小狐狸在笼子里转着更欢实,看见白墨的手指便不断的用自己的小爪子去挠。
“我可以吃你吗?”
这话一出只见竹笼之中的小狐狸立即哼唧了两声,将小脑袋朝后缩了缩,乖巧的趴在笼子里不再动弹。
白墨无力一笑,待要将竹笼放回原位,却突然被一人夺去,只听耳边一声厉色:“你是何人?为何要吃我孩儿?”
白墨忙转头看去,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抱着怀中的竹笼,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白墨看了看那妇人手中的小狐狸,半天才想起来,千兰说过他们出生都是狐狸,要去通天阁定魄后,才能幻化成人形来。
想来方才真是自己饿昏了头,才将这只小狐狸当作了舌尖上的美食,不由心中愧疚不已,急忙起身道歉道:“真对不起,我只是逗逗他,没、没真想吃他。”
那妇人仍旧是一脸的愠怒:“看你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当真吓死人了,这地方再没什么好吃的,也不见谁想去吃别人家的孩子。”
白墨连连说道:“大姐说的是,再怎么也不能,只是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大姐能不能给口吃的?”
白墨这话一出,生怕眼前的人又一个转身就走,忙一把将那妇人的胳膊拽着,勉强拖起虚脱的身子,两步并成一步迈上了两个石阶,与那妇人面对面站着。
不知是那瘦弱的女人浑身是力气,还是白墨太虚弱,那妇人一甩手,白墨顺势就要摔倒,幸好被一手又给带了起来。
看来出对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恳求道:“大姐,随便给点什么吃的都行,我实在太饿了。”
那妇人的神色果然缓和了下来,开口道:“吃的没有,水倒是够,你要不要?”
“要。”
有水也行,喝到撑,也能顶一些时间。
那妇人将手中的竹笼放回石阶上,起身就回了屋内,不消多时便端出一大碗清水来递给了白墨。
看白墨喝得那般着急,问道:“看你这姑娘也不像是寻常家的女子,怎会落到咱们镇子上来了?”
白墨一碗清水下肚,只觉口中苦涩稍微淡了些,听妇人这般说道,又将先前瞎编的言语说了一遍。
也不等对方开口,自己又先问:“这里为何这般萧条,连半口吃的也找不到,而且我来了这半日,为何也不见半个男子?”
只见那妇人哀叹一声,随即挨着白墨蹲坐在了石阶之上,神色悲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竹笼,将碗轻轻放在一边,说道:“我们这里原本不是这般景象,从前我们安民镇当真是居安民和之地,那时整个镇子上虽说也不算繁荣,但过得也与世无争很是快乐。几百年前,我们镇上还来了一个很有钱的崖老爷,自他来到这里,整个镇子更热闹了,本以为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谁知没过多久,那崖老爷突然失踪了,当时崖府重金悬赏要寻回他家老爷,重赏之下,自然少不了很多见财起意的人,各家各户的男人纷纷而去寻找崖老爷。”
白墨耐着性子听那妇人讲述眼前这荒凉之地的前生因果,倒也将那股饿劲驱散了些。
只听得那妇人缓了缓,又接着说:“在那重金的诱惑下,这里的男人再无心耕种,只想着寻回那崖老爷,便可暴富,整个村子的庄稼全落到了老弱妇孺手中,出去的男人越来越多,开始还时不差五地回家一趟,后来兴许是寻的地方远了,有的就随着崖老爷一同失了踪影。”
“可突然有一天,一个出去寻找崖老爷的男子,带回来了许多修真的人,那些人丢下许多金银财宝,说要带走整个镇子的男人为他干活,即便是镇上那老得牙都没有的老汉也要。”
白墨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问道:“强逼?”
“正是,当时也有很多不愿去的,却被那人带来的手下活活打死。镇子上许多年轻力壮的男人早已去寻崖老爷,留下来的人哪里还有能力反抗那些人。”那妇人哀叹一声后又说,“除了崖府保下了一些外,镇上的男人不论老幼都跟着走了,丢下一堆金银给我们这些女人,有的女人没了心肝倒是拿着钱出了安民镇另谋生路去,而留下的都在苦苦等待着家里男人回来的那一天。”
“什么叫崖府保下的男人?”白墨听得有些糊涂。
那妇人目光落在那条曾经热闹过的街道尽头,无奈道:“唯独崖府中的男人没有抓去,没人知道崖府公子与那些人做了什么交易,但听说是因为那些人是看在崖老爷的面子上,才对崖府网开一面的,值得庆幸的是我男人刚好在崖府做事,才逃过一劫。”
妇人继续说:“这日子虽说艰难但也能过,但是近几十年来这片土地可说是寸草不生,大家年年近乎颗粒无收,只得靠崖府接济才勉强度日。那崖府公子是个十足的大善人,经常从外面运送粮食进来,再以低价卖给我们这些妇人,那些人留下的银子又解了这燃眉之急。挨家挨户紧打紧算倒也勉强能撑个百年有余,要更省的话,还可以到崖府做事换吃的来,但是大手大脚的却只能等着饿死街头。”
那妇人满眼突然露着绝望之色,继续讲述着:“几百年下来死的死走的走,安民镇便落得这般境地,你也别怪我心子硬,在安民镇上的食物比金子值钱、比命值钱。家中早已接不上,即便我男人在崖府做事,也只管够全家不饿死,偷偷塞在衣袖里带回来的食物,也只能勉强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来。”
白墨顺着妇人看的方向朝后看去,当真是一大家子,只见门口端端站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就是没有一个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