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好日子,春光明媚,宜谈婚论嫁。
相国公府的宁公爷和宁夫人携二郎宁羽城,备了厚礼登门拜访。这本就是数月前定下的日子,两家协商好今日定下喜结良缘的吉日。
尚书府和相国公府有婚约,这不是件多隐秘的事,与两家来往的多半都知道安二姑娘和宁二郎有婚事在身。不过这其中的曲折,倒是只有当事的两家人才能论个明白了。
这婚事原是安天庆元妻和相国公府元夫人闺中之交的缘故,尚书嫡女和相国公府的二郎定下了婚事,如果不是安天庆的元妻病逝,有婚约的自然是安少芫。无奈天公不作美,元妻病逝,相国公府元夫人不久也撒手人寰,公爷如是续了弦。
安天庆续弦有了安少音,提议让安少音嫁过去的,却不是相国公府,而是安天庆。安少芫本就没了母亲,他公事繁忙,若是安少芫嫁了过去,相国公府家大业大,没了元妻的闺中密友,恐是维护她的人都没有。
是的,这婚事,既是安天庆不想和相国公府就此断了往来,又不愿元妻之女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思来想去,安少音最为合适。
如今就是要将日子定下来,宁夫人是笑着踏进尚书府内院里,没有人想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位美艳的继夫人就被气得一拍桌子。
“啪”一声,木桌上重重地被拍了一下,端庄大气的宁夫人瞪着圆眼,噙着怒意看着旁边一脸赔罪的尚书夫人莫娘。
“安夫人,不是我不讲情面,这婚事本就是我那过世的姐姐和元夫人定下的娃娃亲,我们相国公府属意的就是大姑娘!是安大人亲自登府道歉,不愿意将大姑娘嫁入公府,这才换了二姑娘。我和公爷看在过世的姐姐和元夫人姐妹情深的份上,并未深究此事,安大人既然说换,那便换了。可瞧瞧安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事到临头,又要大姑娘嫁过来?尚书府出尔反尔的本事倒是厉害,要换的,是你们,要不换的,还是你们!”
一旁的莫娘赔笑道:“宁夫人多虑了,安府能与国公府攀上亲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对公府不敬。少音能嫁过去,是她的福分。只可惜她和二公子没缘分,我们做长辈的,总该问问晚辈心中所想不是?”
说来也是奇怪,两位都是续弦,给人的印象却大相径庭,宁夫人稍一蹙眉就是不好相处的主儿,而莫娘,柳眉下一看就是娇弱,受人欺负的样子。仅是从二人的性格神态中,就能猜测出她们各自在府中的地位如何。
宁夫人眉梢微挑,冷哼了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贵府不想嫁女儿,直说便是,何须这么多弯弯绕绕,这是拿我们相国公府当猴耍呢?”宁夫人这话说得重了些,身为客人,对主人家的这般说言,听的人脸上无光,心里更是不悦。奈何错的一方是安家,莫娘没理,只能让人说道。
在玉兰屏风后的安少芫默默地听这一切,心中不是滋味。她嘴甜如斯,若是平常,这时候早该出面开口说话了,可偏偏这一切的罪魁祸是她。虽然宁羽城也做错了事,但在这样的事情上,女子总是要吃亏的。
她被禁足了好些个日子,贴身丫鬟被父亲打死了,她受到了点惊吓,这几日胃口一直不好,脸色稍白,还是继母差春儿好生描眉画眼才没让人看出端倪,安少芫穿着京上最流行的石榴间裙,长眉似棱,花子红妆,美丽动人。她本该是要出面的,若是宁夫人见了她,兴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然而,安少芫苦苦哀求,父亲只允了让她在屏风后看看,并勒令她不许胡言乱语,想息事宁人,就得安安稳稳地嫁进相国公府,不然,父亲就要将她赶出家门。
画面回到现在,上座的两位夫人你来我往,仍在继续。宁夫人的不满情绪悉数写在了脸上,莫娘只有赔笑的份儿。安少芫作为当事人,躲在屏风后,愈听愈觉得脸上无光。安少芫心中忿忿不平,安少音的母亲抢走了她的父亲,现在,她又要抢走她未来的夫婿。若是安少音死了,她嫁到相国公府就不会有异议,今日的局面就更不会出现。
都怪安少音。安少芫咬牙切齿,明明这是属于她的婚事,明明宁二郎喜欢的是她安少芫,就因为安少音的出现,这一切都变了样。
恨屋及乌,连带着屏风外的莫娘,安少芫都忍不住啐了一口,甚至觉得小声赔罪的莫娘是故意这般行事,来给她丢脸。
宁夫人被气得不轻,说换人就换人,他们相国公府还嫌弃对方门第低呢,要不是看在过世的姐姐面子上,这婚事早该黄了。哪能想到,区区一个工部尚书府,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无信。
一想莫娘上午说的话,宁夫人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拂了对方好几次面子。
双方僵持不下,谈话竟是没法再继续。宁夫人正缓口气歇着,莫娘脸色并不好看,但一想屏风后的安少芫,只能硬着头皮好生招待宁夫人。
“宁夫人说了好些话,该是口渴了,这是老爷亲自派人从江南采买的春茶,给夫人润润喉。”
一摆手,两三个丫鬟端着茶杯上来了,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宁夫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连连喝了三碗才作罢,口留余香,心态平稳了不少。再抬眸一看安静的莫娘,心中的气焰少了几分。
大家都是做继室的,有些心酸,总是懂得。宁夫人缓和了不少,清了清嗓子,打算说些客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