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解释不清。
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游遍了曲江,不出一日,全京城都会知道她失了清白,她辩无可辨,谢伊人的嚣张安少音不是不知,可对方所言皆是实情,安少音又如何,对真话反驳,对实情说不。
对此刻的安少音来说,最让她不安的,不是外面的风言风语,更不是众人鄙夷唾弃的目光,而是跟前的男子,红颜知己遍地京华的靖王流越。
安少音不敢说,她害怕嫁给流越,因为他好色,因为他多情,因为他极有可能,将她冷落在家宅后院中,自己却是一如既往地穿梭于秦楼楚馆中。
这些,安少音都说不出口。
她和流越之间,因为一场荒唐的关系捆绑在一起。在那之前,她甚至,都不曾见过他。她对流越的出现感激不尽,因为是他救下了她,那么毫不费力地,她苦苦向安天庆哀求许久都不管用,而流越只需一句话,甚至,只需一个“我”字,就能让父亲待她,不再严厉。
她甚至都觉得流越是个好狡猾之人,知道如何轻易地勾引一个女子的心;他可以轻易地对着安少音说着孟浪话,忽略二人之间的陌生,就这么大胆而明目的,撩拨她。
“你在害怕什么?”
姑娘的惊慌失措的眸子溢出的不安愈地多了深了,流越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不再前进,也没再后退,停在一步之隔的距离中,与安少音四目相视。
“你在害怕我?”声音顿了顿,流越又说道,“你不想嫁给我,是吗?”
心里咯噔一声,安少音没想到流越就这么说了出来,灼灼目光一刻不曾离开,安少音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阵风拂过,带走了安少音眼角的泪。然后,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了声音。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安少音睁开了眼睛,此时的她眼前一片模糊,朦胧不清的视线里,只依稀可见一道玄色的身影靠近了,她隐隐约约看到了翻领上的朱红色,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什么,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中。
“安少音,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第十九章“原来,是他。”……
安少音的推拒,让流越恍然大悟,他原以为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伤害到了她,殊不知,最让安少音气愤无奈的罪魁祸,正是流越自己。
即便如此,流越终究还是抱住了安少音,在她蓄满的泪水破眶而出的瞬间,拥她入怀。
忽然而来的亲密接触使得安少音浑身一震,大脑空白了一瞬,只能感受到春光,感受到微风。
待耳边响起男子的声音,属于男子的气息在鼻尖氤氲,安少音双眸一瞠,开始挣扎起来,“王爷,你……放开……”
谁知流越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拥的更深更紧,线条分明的下颌抵在香肩处,他靠近安少音圆润而绯红的耳朵,“相信我。”
三个字,低沉而真挚,经由耳畔,仿佛传达至心灵深处,弹起一道琴音。
安少音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一定要信吗?”
“嗯,一定。”流越半阖双目,十分笃定地应道,“不管生什么事,只要与你有关,你都可以相信我。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担忧。”
安少音一咬牙,莹润的小手握成一团,问:“如果,如果我不信呢?”
流越忽地轻轻笑出了声,笑声绕在耳畔,听得安少音心跳加快了一番。“那该怎么办啊……”只听流越好似无奈地轻叹低语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信也得信,没有选择。”话音落下,覆在后背的手掌缓缓来到脑后,摩挲少女乌黑的丝,轻轻地拍了一下。
“我是认真的。”流越埋在安少音的颈间,于耳畔呢喃,“我不骗你。”
很轻地一声,心灵深处的琴音又弹出了音弦,余音绕缭,撩人心扉。
“扑通,扑通,扑通。”这是流越的心跳声,也是安少音的心跳声,清晰有力地跳动着,一次又一次地沿着体温传递到彼此的内心深处。
忘记了园外人声鼎沸,忘记了风吹草动,忘记了鲤鱼戏水,忘记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耳边响起的,只有一道又一道,心脏跳动的声音。
“原来,是他。”轻轻浅浅的一声低语,伴随着失望与苦涩。
凝望假山石上相拥的二人,站在圆拱门之后的一道倩影脸上藏着隐隐的失落。她蓦地垂下眼帘,羽睫微微一颤,眼底的黯然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以及深不见底的嫉妒,最终,都在闭月羞花的面孔上缓缓浮现。
最终,这些被悉数化作成了愤怒,转移到了身后的贴身宫女身上。
“啪”一声,响亮的一巴掌就这样打在了宫女白净的脸颊上。
“没用的东西!”女子赫然而怒的声音响起,目眦欲裂地训斥跪在地上的宫女,“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阳光驱散了这一片的暗光,浅朱色的大袖衫在光线下闪闪光,珠翠如星的髻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京城第一美人,当今皇后言卿卿,便是生气,容姿都叫人无法直视。
言卿卿无疑是恼怒的,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查不出流越牵扯其中。如今看着园内相依相拥的二人,言卿卿的脸色晦暗无比,纤纤玉手握紧了一旁的树枝,脆弱的枝头就这样被生生地折断了。
今日之事,言卿卿终究是低估了流明对流越的宠爱,原以为能让安少音身败名裂的时刻,最终只能在笑谈中一闪而过。外面传的再厉害又如何,没动摇到流明,没让他退了指婚的心思,这些,都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