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之位,安少音未肖想过,自然不会去期待着。虽然流越的心思很明确,京中关于他风流多情的风评也因近日流传的故事而渐渐消缺,但是安少音知道,这只是一个故事,故事里的情节都是假的。安少音感动于流越这些时日为她所做的一切,但内心深处,依然笃定流越还是以前的流越:那个经常出入秦楼楚馆的浪子。
既然是浪子,多情好色,那么王府中必然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流越生得极好,地位又高,红颜知己想来是不缺的。
安少音想:如果她成为了靖王妃,王府后院,大小事宜就由她来掌管。那么,对于日后王府进的妾室,她管还是不管呢?若是妾室们争宠吃醋,她管还是不管呢?
作为正妻,中馈之事不想管也得管。
但是安少音不想管,嫁进王府这个事实,安少音坦然接受了;但要她将来和一群女人打交道,安少音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安少音觉得,自己安安静静地当个侧妃得了,地位就在那里,不会太过被动,日后流越有了的女人,那还是让王府未来的女主人管吧,就安少音这温软可欺的性子,想必服不了众的,若是处理不当,惹得一身麻烦,实在是得不偿失。
前世安少音当了十年的寡妇,田庄民风淳朴,人际关系简单,清心寡欲地过了十年,冥冥之中她习惯了稳定,习惯了安宁,习惯了简简单单。
此等艰巨而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还是让未来的靖王妃来打理的好。
这个想法安少音告诉过母亲,王妃之位,是很好,谁不想当正妻呢?可问题是,如果今后注定要和一群女人打交道,安少音心思单纯,连一个安少芫都无法完全对付,在日后那个群芳争艳的靖王府里,只怕日子过得更是艰难。
作为尚书夫人,这些年小心翼翼地站在安天庆安少芫之间,大抵是有此经历,莫娘亦觉得靖王妃的位置,该是性格厉害的千金来当,以安少音的性子,未来只有吃亏的份儿。
安天庆则是想过靖王妃之位,有过期待,靖王妃这个香饽饽,渴望的人太多了。可安少音毕竟失身在前,安天庆有自知之明,故而他只是期待,并不抱有什么实质性的想法。是以,尚书府很平静地接受了安少音成为靖王侧妃的事实。
就如此时此刻,站在六角亭下的安少音一样,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反而在听完流越的询问后,略带茫然之色看着流越。
姑娘家茫然而迷惑的面容看得流越心头微凛,顿时敛了敛眸,正色一连三问:“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没能成为靖王妃,你不觉得可惜?不觉得遗憾?”
安少音想了想,没有隐瞒,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俱是真诚之态的神色成了压垮流越的最后一根稻草,周遭的一切仿佛凝滞了时间。风停了,阳光不再散暖意,亭畔的湖水不再波动,这一瞬是流越心头停滞的一瞬,很快,便开始激荡起来。
流越气结,这丫头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自问这些时日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了,可是,可是安少音就这么安之若素地接受了旨意!
这般想着,流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且复杂的情绪,有郁闷,有不甘,有无奈,有不解,有哀怨,这些情绪交融相错,使得这位俊美的王爷一时语塞,如鲠在喉,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来表达他此刻的心境。
流越怒气冲冲地想,亏得他还担心,安少音委屈了这么些时日,担心她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从而闷闷不乐,现在看来,竟是他想多了,想错了!
人家哪里有不开心,人家开心的紧了!看她安然自得的样子,想来午膳都能多吃一碗!
“你…我…”流越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指着安少音,欲言又止,话怎么都说不出,心里被堵得不舒服,气得负手而立,背过身去。
“王爷,你怎么了?”安少音看着流越的背影,十分不解流越气在何处,她想了想,把心里话告诉流越,“侧妃之位挺好的,若是日后王爷娶了王妃……”
“王妃,你还想我再娶个王妃?”流越霍然转身,震惊地看着面前秀丽的姑娘,可当落入眼底的只有安少音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流越心中的火焰生得更旺,更甚。再稍稍垂眸看去,圣旨还在姑娘家的手心里,紧紧地握着,紧紧地拥在怀里,就像是珍宝一样,稀罕地不让人轻易触碰。
流越的脸色愈地难看了,而安少音,则是更加迷惑了。她微微蹙眉地点头:“是啊,王爷难道不想吗?”
想什么想!流越单手紧握成拳,十分想弹一指在安少音那光滑白皙的额头上,最终,他忍住了,隐忍着满腔的怒意怨气,盯着安少音。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最后,流越说完这话,气得负手离去。
留下茫然无措的安少音,目送男子离开的背影呆怔。
***
流越是黑着脸回到了王府,前来传旨的太监还没走。大抵是心中震撼,传旨的太监心想,他传旨无数,从未如今日这般被人冷着,晾着。
这靖王爷怎么将将听完旨意,“嗖”一声飞奔离府,根本不给任何人思考的余地。
不仅传旨的大太监这般想,青辞也是这般想。流越离开的突然,他都没反应过来,流越就已经策马奔腾而去。宫里的人还在,青辞又不好意思晾着人家,只得一直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