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挂了一排排的荷花灯,糊纸瞄上了各种颜色,看上去比夏日池塘里的花园还要栩栩如生。只是这般美丽的花灯,安少音却一时忘记了欣赏。
因为在那一片荷花灯下,站着一个妇人,妇人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小孩儿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在这一片热闹的场景下,咿咿呀呀地叫着,看上去开心极了。安少音动心一念,走了过去。
流越很快就寻了过来,沿着一排排的荷花灯,一眼就看见了安少音。
此时的安少音浑然不知流越的靠近,注意力只在小孩儿身上。她看清了小孩儿,生得是白白嫩嫩的。一双小手看上去软乎乎,雉儿小嘴含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咿呀学语吱了几声,煞是可爱。
安少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孩儿看,心中涤荡着,不能平静。
这段时日安少音多梦,总是梦见前世的情景,一些她不记得的,一些她经历过的,当然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前世与她相伴快十年的孩子。
她捡到阿轩的时候,那孩子就比面前这位差不多大,中秋月夜,思念与日俱增,她甫一见到这个孩子,就想到阿轩。
寒冬腊月,除夕团圆,洛阳南部的小田庄,深夜无人的小树林里,漂泊了近一年的安少音心如死灰,从树林里可以看到山下田庄百家灯火,可以看到窗前的人影,树林太多静谧,安少音甚至能听到田庄传来的欢笑声。
无人为她驻足,无人为她停留,漂泊在外,身心俱疲。除夕夜,对母亲的思念越是深厚如汪洋不息,那么此刻的孤独越是浓烈至如临万丈深渊。
哀莫大于心死,安少音面如土色,形单影只地行走在树林中,绳索已经备好了,安少音抓着冰凉的绳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呜哇……”暗夜中突然响起了哭声,惊得安少音浑身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双眼,闻声寻去,月色下,几个月大的孩子闭眼嚎啕大哭,两只细嫩的手臂张牙舞爪地张开乱晃。
犹如此刻面前的小娃娃一样。
阿轩。
安少音在心里默默地念了这个名字,小娃娃像是能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似的,倏然间咧嘴一笑,参差不齐的牙口就这般露了出来,小娃娃的眼睛弯弯如月牙,咿呀学语叫唤着,安少音的心都快化了。
小孩儿的娘亲吃了一惊,很快喜笑颜开。她见安少音妇人打扮,衣裳华丽不凡,再一看其身后两步之外,气度不凡的流越,以为是某大户人家带着夫人出门看花灯,温声道:“我家小宝一向怕生,见了夫人却不怕,想来夫人与孩子有缘呢。”
安少音笑了笑没说什么,这小孩儿确实可爱,嗦着自己的手指头不说,还将自己另外一只小手伸出来,五个小指头朝安少音大开着,似乎是在求抱。
抱着孩子的妇人和蔼地笑着:“小宝真的是喜欢夫人,夫人可否要抱一抱?”
安少音心动了,她伸出了手,很快又缩了回去,害怕抱不好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一根手指搭在小孩的掌心中。小孩本能地笑着将一根手指握住,像是抓住了什么宝贝般,开心地叫着,小手不停地摇来摇去。安少音将这些看在眼里,感受一根手指在小娃娃掌心中的温度,眼眸里的光都快化成了一汪水,兑满了温柔。
“你喜欢孩子?”一直默声不语的流越见状,冷不伶仃地问了句。
安少音心不在焉,一只手还在握着小娃娃的手指头,软软的,嫩嫩的,心思被分走了太半,来不及细听流越说了什么,亦没有多想与她说话的正是流越,下意识地嗯了声。
在一旁的流越不知安少音心中意,看她对小宝溢出的欢喜之色,眼底难得一见的温柔,安少音一声回应以为如他所想。流越眯着眼睛,搂住安少音的肩膀,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若是喜欢,我们多生几个。”
安少音被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下一秒,当她听清流越在耳边低语的话时,面容顿时红了一片,她一时僵住了,没有说话。
小娃娃的娘亲离得近自然是听见了,笑着附和:“大人与夫人这么年轻,一定会多子多福的。”
连外人都这么说,安少音听得害羞,红晕自脸颊漫过耳畔,耳根子都快软了,急忙收回了手,背过身去,径直离开。
流越欣慰地笑着,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打开了纸扇慢悠悠地摇晃,望着安少音离开的背影眉飞色舞。
离开前,他朝身后的小娃娃看了一眼,刚才还咧嘴大笑的小娃娃此刻却是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流越对孩子没什么感情,他客气地对母女俩点了点头,旋即跟着安少音离开的方向追去。
流越走后,剩下妇人抱着孩子。妇人对露水一面并未多在意,见人走了,自己也打算回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一个貌美的陌生女子走上前,微笑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暮烟盈盈一笑,徐徐上前,对小娃娃的娘亲说:“感谢夫人吉言,既是我家夫人与这孩子有缘,小小礼物,当是给这孩子的中秋之礼了。”
说罢,暮烟递上了一个如意金锁。妇人定睛一看,金锁上的光泽在夜色下难掩锋芒,价值不菲。妇人憨笑着接受了,连连道谢,金锁握在手里爱不释手。
暮烟微笑点头,接受妇人的谢意,离开时朝妇人怀中的小娃娃温柔一笑,这才折身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