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有孕之后,不知是怀胎时太过贪嘴还是如何,腹中胎儿过大,后来难产差点丧命,加之腰腹膨胀过大,生产后也未能恢复如初,渐渐地荣宠散了不说,连原来的安稳日子也没能保住。
宫中本就是最踩高捧低的地方。
没了恩宠,又比皇后先生出皇子,贵妃便也罢了,身后有母家撑腰,可她一个小小的嫔位,又失去了以色侍人得来的恩宠,在宫里这日子可想而知。
母子二人都过得清贫困苦,尤其是梅嫔一下从高处跌落便将所有的怨恨都泄在了这个孩子身上。所以,小时候,五皇子身上常常能见到淤青。
原本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么看也是当不上太子的。偏当时皇后刘氏和贵妃苏氏相争,苏贵妃凭借子嗣处处压皇后一头,皇后苦恼已久,寻了多少法子都不顶用,眼见着就要因为无后而落败,她便决定将纪昀深养在身边,算作倚靠。
后来皇后又乘热打铁,利用自己母家清河世家刘氏的势力借机推纪昀深上位,成为太子,并拔除了苏家在朝中掌控权势的大臣,这才算是将贵妃狠狠地打压在了身下。
本以为一切就此尘埃落定,可未曾想到在纪昀深成为太子后不过三天,皇后便查出来有身孕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
纪昀深的身份也变得尴尬了。
别瞧着如今的纪昀深从容温和,当初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胆小懦弱,烂泥扶不上墙。
他早年养在梅嫔身边,性格内向自卑,沉默寡言,见了人也不爱叫人,总是躲起来。后来到了皇后宫里也难改这般习性。说得好听点叫温和敦厚,说得难听点就是小家子气,所以皇后也不大喜欢他,觉得他没有一个皇子的气度,更没有太子的风范。
选他本也是无奈之举,这下好了,自己怀有身孕,虽然是男是女未可知,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皇后欢欢喜喜地怀着孕,等待自己的孩子降生,对纪昀深便更不上心了。
讽刺的是,十月怀胎后竟真的生下了一个皇子。
如此,皇后便又生了心思。
她原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如今有了自己的骨血,哪里还能让太子之位落到外人手里?
然太子之废立乃是国之根本,不能随意行事。她曾假意和皇帝提过一嘴此事,皇帝虽也对这个儿子不满意,觉得纪昀深太过懦弱,不适合做帝王,倒也还没想要废他。
但偏偏后来楚国外宾之宴,他闹出了太子怕蛇的笑话,让楚国颜面大跌,如此这般,便真的被废了,成了大楚第一个废太子。
而他以这样的身份开局,认识戚家女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九五至尊。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宫女拿着大氅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气,李公公从过往的回忆里醒过来,接过大氅刚要将它披在陛下身上,就见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眸光如炬,仿佛一匹嗜血的饿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李公公吓得一惊,连忙跪地磕头,颤道:“奴才惊扰圣眠,还望陛下恕罪。”
闻言,纪昀深仿佛才从睡梦中苏醒一般,缓缓坐直了身子,然后捏着自己的鼻子揉按了好一会儿,缓解了头疼脑胀的情况,然后才温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恩典。”
纪昀深站起身,看着这空旷的大殿有一瞬间恍惚,方才还人群拥挤歌舞升平,如今便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了。
他转身离开,李德善跟着他身后,不敢出声。
陛下甚少怒,常常都是以笑示人,这让人们差点忘了他才是那场夺嫡之争的赢家。
纪昀深出了太和殿,习以为常地便朝着西北角走去,还是李德善瞧见远处熟悉的建筑,见状不对,轻问道:“陛下不去咸福宫吗?”
闻言,纪昀深顿住脚步,可远处的长春宫已经清晰地显露在了眼前,微微亮的天色下,焚烧后破败的主殿至今还未修缮,显得此处格外荒凉。
他沉默了半响,淡道:“喝醉了,回去吧。”
“是。奴才让人給陛下准备一碗醒酒汤。”
“嗯。”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李德善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雪落肩头,微微有些弯曲,走在深巷里,这位以废太子之身触底反盘的帝王瞧着竟有些孤寂,他心底也是微叹一声。
都说人心难测,帝王更难。
杀戚家却不愿废后任是其他人也想不通这其中的诀窍,陛下分明不是心软之人,缘何不赶尽杀绝,永除后患?
这一刻,李德善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猜到了。
哎,看来日后还是要善待这边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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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章、毁我念想
◎除夕夜宴上废后一事并未有定夺。
但架不住此事传出◎
除夕夜宴上废后立一事并未有定夺。
但架不住此事传出之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李德善曾严厉斥责过两个碎嘴的丫鬟,却被纪昀深制止,轻轻放过了。众人感恩陛下宽宏大量的同时,此事也越传越疯,越传越离谱,便连长春宫都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