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蜚声伸手扳住她的下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我没开玩笑。”他一字一顿道,“小念。”
司念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母亲去世前最后的模样,那时的她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满脸不舍地望着她,也是这样叫她——“小念”。
司念渐渐红了眼眶,每次想起母亲,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很后悔自己当年没攒下什么钱,那时虽然拿了冠军,但当年电竞圈根本不像今天这么火爆,赚的钱也不算特别多,父亲那边还都是赌债,她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钱让母亲看病,这才导致母亲最终不治身亡,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拿着母亲救命钱去还赌债的父亲。
“为什么哭了。”
啪嗒啪嗒,眼泪掉在叶蜚声手上,他愣了一下,放下扳着她下巴的手,换做抹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司念吸了吸鼻子,没有言语,而是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方青子一直都没睡,哪怕已经九点钟了,她还是守在窗户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当一辆出租车停在基地门口时,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以为自己可以看见争吵的两人,哪怕是冷战的两人也好,可是……全都没有。
出租车上下来的,的确是她期待已久的司念和叶蜚声,可他们不但没有冷漠相待,甚至……叶蜚声的外套还披在司念肩膀上,两人下了出租车,他就绕到车边拉住了她的手,后来,甚至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好像还不够,他似乎还在低头,安慰着垂眸的司念。
方青子整个夜晚的等待都在这一刻成了笑话,她自嘲地后撤身子,几乎摔倒在地上,总觉得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像极了剧里已经失宠的冷宫妃子,妄图靠着一点点的小手段,重获得恩宠。
很可笑不是吗?
她以前是多不屑这样的女人啊,她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
什么时候,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司念根本不知道方青子在哪里看着他们,如果她知道,她至少不会和叶蜚声太过亲密,哪怕是情敌,哪怕方青子或许不会对她做什么好事,但万事留一线是她的准则,她总觉得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敌人,就算是任烟雨,她也不认为他们生来就是仇敌,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
她是个不喜欢太绝对的人,这在某些方面是一种软弱,也是一种成熟。
和叶蜚声一起走进基地,门卫瞧见他们俩的模样就隐晦地笑了,司念试着拉开和叶蜚声之间的距离,叶蜚声却不容置喙地揽住了她的肩膀。
“这样不太好吧?”司念犹犹豫豫道,“这里毕竟是基地。”
叶蜚声面无表情淡淡道:“我高兴这样,管是在哪里。”
“……”司念万分无奈,只好放弃挣扎,严格来讲,叶蜚声年纪真的还小,会有这样有点幼稚的行为和想法,也在理解范围之内。
两人亲密无间地进了电梯,叶蜚声才算是稍微放开了她一些,让她得以舒展筋骨。
“谢谢了。”司念千恩万谢大老爷,叶蜚声嘴角抽了一下,没言语,倒是司念,紧接着又道,“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她仰起头不解道,“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去见陈星航,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去那儿?”
叶蜚声垂眸睨了她一眼,并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陈星航跟你说了什么。”
回忆起那些话,司念的情绪稍微低落了一下,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他准备退役了,不会再回战队了。”
语毕,电梯门随着叮的一声慢慢打开,司念抬眼望出去,看见了正准备走进来的易琛。
易琛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流转,最后面无表情道:“还不出来?站在里面干嘛,想跟我一起下去?”
司念倏地回神,立刻拉着叶蜚声出去,站在门口嬉皮笑脸道:“教练慢走。”
易琛走进电梯,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她,利落地按下了楼层键。
电梯门一点点关上,等终于看不见易琛了,司念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她仰起头想和叶蜚声继续刚才的话题,可这一看对方,就现后者正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你好像很怕教练。”叶蜚声意味深长道。
司念尴尬笑笑说:“那不是很正常嘛,琛哥不怒自威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叶蜚声冷哼一声道:“你撒谎骗人的样子蠢得很。”
司念耸耸肩道:“蠢就蠢吧,能蒙混过关就好。”
叶蜚声直接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司念赶紧缩肩膀,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往回走,靠在宿舍门上的方青子,听得十分清晰。
听得心都冷了。
……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全球总决赛如约而至。
上海东方体育中心,下午四点钟,万众期待的比赛正式开始。
当主持人宣布c和zec两支队伍的队员分别上台时,司念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这一刻,她才百分百确定,自己不会被取代。
在她快要三十岁的这一年,她终于又回到了她热爱的职业联赛舞台上。
穿着c的队服,司念扎了个马尾,干净利落地跟在叶蜚声身后慢慢走上舞台,他的背影高大挺拔,队服后背位置上写着的“ki11”仿佛有魔力一般,司念每一个字母看过来,激动的心情奇妙地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