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每一次在他犯病生病的时候,郁沅都会留下来陪他的……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再一次犯了曾经的问题。
他拿过另一侧的枕头,是郁沅前一晚睡了几个小时的,一整天下来上面只剩下很浅很浅的味道,顾劭承鼻翼翕动间,一股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催生。
他们明明彼此相爱,并且是合法伴侣,为什么结婚至今他还要独守空房?
顾劭承几乎是下意识就翻身下床,在脚底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他想起他脚伤未愈,而且郁沅不久前刚为他仔细处理过伤口,根据此前的经验,他这样过去郁沅一定会生气。
顾劭承坐在床边静默了片刻,才黑着脸重躺下。
*
是夜,万籁俱寂。
郁沅正窝在顾劭承的大床上酣睡着,玻璃被砸碎的巨响划破了宁静的午夜。
郁沅扑棱一下翻身下床,眼睛没完全睁开人已经小跑到两间套房中央的通廊处,远远望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露台上,正面对着不久前被他砸破的通往大露台的玻璃门。
郁沅开灯的同时,顾劭承突然俯下身体,手撑在被他砸烂的玻璃门上。
别墅外部的玻璃都是复合了高分子夹层的加强版,原理和防弹玻璃相近但又没那么厚重,所以只具备一定的防穿透效果,而且即便砸碎也不会碎一地,郁沅倒是不用担心他再被碎玻璃扎脚了。
郁沅快步走近,很快就看到已经四分五裂的凶器,正是两人同款的手机。
顾劭承全身紧绷微微颤抖,按在玻璃门碎裂处的手像没知觉一般越攥越紧,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入玻璃裂痕中,他极力压抑着什么,但未等郁沅走到跟前,他已经无法自抑地呕了起来。
起初只是干呕,顾劭承用力勒住自己的喉咙、咬烂口腔内壁试图阻止,但强烈的生理反应无论如何也无法压抑,他头抵着玻璃门猛地吐了起来,郁沅亲手做的长寿面混着血液、融化的药片都被吐了出来。
郁沅见状立即转身去取毛巾纸巾和漱口水,没曾想他离开不过半分钟的工夫,顾劭承已经倒进秽物中浑身抽搐起来。
好在口鼻中没有阻塞的秽物,人也侧倒在地上,剧烈的抽搐并未持续多久就逐渐平息下来。
郁沅先用浴巾覆盖污秽,扶着顾劭承想让他先漱口再帮他擦洗,却被对方一把推开,顾劭承苍白的唇不断颤抖,直到一声痛苦地低吼后他才勉强说道:“离开!我,很脏……”
浑噩疼痛的大脑中不断重复着女人怨毒的咒骂:“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生下你这个魔鬼!你害我失去天赋只会下场更惨!想我祝你生日快乐?哈你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早该死了,在现异常的那一天我就该把你捂死在被子里……”
脑中的声音不断重复,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只能不断捶打太阳穴试图阻止一二,但越痛女人疯狂的声音就越歇斯底里,顾劭承察觉到自己已经在失控边缘。
涣散的眼底闪过一抹血色,他用最后的克制将郁沅推开,他不想伤害郁沅但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保证什么,他的大脑已经快被女人的尖叫声击碎。
绷白的手背上青色血管偾起,大掌死死按在地上,隔着浴巾感受着肮脏温热的污秽,残存的神志让他更加痛苦,郁沅亲手做的长寿面……没了……
郁沅带给他的温暖太过美好,让他几乎忘记……无法摆脱的命运……他不该……拖累他……
顾劭承闭上眼,另一只手再度伸向玻璃门的裂口处,试图用剧烈的疼痛转移脑中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声音。
被推倒在地的郁沅,刚龇牙咧嘴地坐起身,就看到顾劭承又要自残,立即一个飞扑攥住顾劭承的手臂,利用自身体重将人压倒在地。
他刚想问顾劭承是不是不要命了,就见身下人闭着眼浑身抖,嘶哑的声带出微不可察的气音:“我的郁沅……长寿面……”
“不该、不该吐的……最后……一次……也留不住……”话音未落,顾劭承手上的力气猛地增大,带着暗红血液的拳头自虐般砸向自己。
郁沅只能紧紧用身体护住对方,突然暴起的拳头却在落向青年前停下。
温热的眼泪贴着顾劭承的鬓边流下,郁沅有些哽咽地问道:“顾劭承你……不知道疼吗?到底生了什么?”
郁沅怀中温软的触感和扑鼻的清甜让顾劭承恍惚了一瞬,他缓缓张开手掌,按在青年微微颤抖的瘦削脊背上。
顾劭承明知该放手却又在恍惚中卑劣地想到,原来只是这样,郁沅就会这么心疼他……可惜晚了……
第38章
虽然郁沅已经习惯了顾劭承的日常犯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顾劭承这一次的不同。
如果说此前是疯似的想要制造对外伤害,这一次则是完完全全的绝望内耗,郁沅实在想知道到底是谁打了一通怎样的电话?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才让顾劭承在生日当天严重病,甚至产生自残轻生的倾向。
然而未等郁沅得到答案,顾劭承就在极端情绪中晕了过去,身|体很快起高热。
郁沅在异常混乱的情况下叫来了家庭医生和保镖司机,第一次坐上由商务mpv改装的私人救护车。
同样是顾氏旗下的佑和医疗,因为疗区不同这一次的高级病房和上一次略有区别,一米五宽的床体略显局促,病床四周有坚固的金属围栏,方便束缚住病患者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