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猜帝王心思,沈郁问:“庄子那边如何了?”
“一切都按您说的安排好了。”站在一旁的小厮低声答道。
沈郁点头,他对自己人一向很宠,拿手帕擦了擦手,对慕汐开口:“我已经在庄子上安排好了,等我进宫,你就拿着我的信物过去……”
“公子,奴婢不走,”不等沈郁说完,慕汐跪下,“奴婢孑然一身,公子便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奴婢不愿离开!”
慕汐声音不大,却态度坚决,她知道这是公子为她安排的后路,可她不愿:“公子进宫,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手可用怎么行?”
沈郁看着跪在下的人,知道她心意已决,不再多劝:“我知晓了,起来罢。”
慕汐想的沈郁何尝没考虑过,这些年他培养了不少能用的手下,可皇宫不比其他地方,这些人他注定带不进去,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留在外面自然有留在外面的用处。
吩咐完相应事宜,沈郁挥手让人下去,慕汐伺候人换了身寝衣,又一次抬头看向沈郁,欲言又止。
沈郁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想问什么就问吧。”
“公子为何要取消计划?”慕汐挣扎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不止她想知道,那些被安排到庄子上的人也想知道,沈郁知道他们会早就想问这点了,毕竟宫里传出旨意时,他的抗拒不似作假。
跟在沈郁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是想取得镇北侯府权柄的,那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东西,断没有白白便宜别人的道理。
只是沈郁晕倒的太突然,一点暗示也没留下,他的人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等沈郁醒来。
谁知道醒来的沈郁一反常态,对自己要入宫之事不再有任何抗拒,主人不开口,下面的人也只有按兵不动。后来主人有了动作,却不是为了逃避入宫,而是改变计划,将下面的人安顿好,打算只身入宫。
对于这个展,所有人都是茫然的,慕汐明里暗里不知被问了多少次。
“他们让你来问的?”沈郁思绪转了转,大致猜到些东西。
“奴婢自己也很好奇。”慕汐没有否认。
“镇北侯府我已经呆腻了,换个地方生活也好。”沈郁的声音一如既往,仿佛被断了仕途只能栖身后宫的不是自己。
慕汐急了:“可您也不需要按着那些人的心愿进宫啊。”
沈郁微微勾唇:“你觉得现在的展真的如了那些人的意?”
想到如夫人的下场,慕汐沉默了。
“好了,别想太多,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安抚好为自己忧心的侍女,沈郁眸色黯了黯,他进宫是因为前世在皇宫查到了和母亲有关的线索。
镇北侯夫人沈卿如,一个昙花一现的女子,除了留下沈郁这个儿子,世间竟再也找不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事物,沈郁倒不是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有多少感情,他只是想查明一些事。
闭上眼,仿佛再次回到了前世那个雨夜,依稀声音透过雨幕传来。
“……这个消息你能确定吗?”
“……命定……天命所归……皇宫……”
沈郁揉了揉额角,只觉得一阵腥甜涌上喉咙。
“咳!咳咳!”
“公子!公子……”
有什么被打翻了,出“砰”的一声巨响,沈郁伏在床头,眼前阵阵黑。
“来人,请大夫!”
来不及说什么,沈郁陷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沈郁刚动,守在一旁的丫鬟就现了,匆忙起身,不多久,大夫进来了。
大夫身后跟着的是镇北侯和一位陌生男子。
沈郁浑身提不起劲来,躺在床上没有动,大夫把完脉,由小厮带了下去。沈郁恹恹看了眼镇北侯和陌生男人,没有说话。
镇北侯第一次见到这般虚弱的长子,精致的脸庞上毫无血色,眼睫微微下垂,给人一种羸弱急需保护的感觉。
他转头对身后男人拱手:“有劳顾太医了。”
顾太医回礼:“是下官之职。”
顾太医上前为沈郁把脉,沈郁看了他一会,移开目光。顾太医顾崇,大桓建国以来最年轻有为的太医,二十七岁那年成为太医院院判,也在同年,因为一场人祸丢了性命。
沈郁记得他是因为他后来认识的一个人,那人半张脸已毁,如爬出地狱的恶鬼,只有在说起顾太医时有点人气。沈郁当时落难,那人要报仇的对象和沈郁要对付的刚好是同一伙势力,两人达成短暂合作,只是当时条件不足,唯有兵行险着,他们目的达成,那个人也惨烈牺牲。
沈郁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浓烈的感情,也第一次对自己喜欢越王这件事产生怀疑,事后,他找到两人尸骨,安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么快就遇到了那个人口中的顾太医。
把完脉,顾太医让人拿来原先大夫开的药方,琢磨一会后,重拟了分方子:“沈公子身子太弱,这几处用药需要稍做调整。”
“以后我的病都由顾太医负责吗?”
沈郁突然开口,顾太医愣了一下,很快回答:“这要看陛下怎么安排。”
沈郁点点头,不再说话。
养了两天,沈郁身体好了一点,也到了他进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