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吐到胃里什么都不剩,只能干呕的时候,眼前适时出现一条白色的手帕,淡淡的松木香热情地盈到他鼻尖。陈慈轻柔地顺了顺他的后背,问他:“还好吗,是不是吃坏了?”
瞿藻已经全身脱力,冷汗不断从身体里的每个毛孔向外冒,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洗了个冷水澡。
他翻过身,靠着墙壁瘫坐,“没事,就是太累了。”
“这么严重啊?”陈慈将手帕塞到他手里,又起身从洗手台边取了干燥的毛巾,帮他擦了擦手,“不过你强迫自己穿那么挤脚的鞋,脚上的血液不流通,也会让身体应激,从而呕吐。”
陈慈用同情又无奈的眼光看着他,仿佛是在可怜他的委屈求全,为了讨长辈开心,最后苦了自己。
瞿藻最恨别人同情他,想要走人,但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再加上他脚上的痛感愈强烈,心脏、头皮都被传染,此起彼伏地痛着。
“你放心吧,刚才的事情,我不会跟他们说的。”陈慈看出瞿藻脸上的犹豫,将鞋盒拿到他身边放好,自己从卫生间里退了出去,“你先自己收拾一下再回包厢,等一下我让人给你送杯蜂蜜水。”
陈慈离开时替他关紧了门。瞿藻沉默地坐了一阵,突然用力将鞋盒踢到洗手间的一角。
去他妈的关心,去他妈的好意,全是猫哭耗子!
陈霁和陈慈这对父子现在之所以对他这么好,就是为了让他妈妈能尽快嫁进他们家,成为“陈太太”。
瞿藻现在只有妈妈了,他爸的丑闻轮番登上了m市日报的社会版与经济版头条,现在他爸进去了,留给他的家人仅剩沈茹。
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不好吗,之前的那几年不是也很快乐吗,他已经成为了能让妈妈骄傲的儿子了,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还要再给他拼凑出一个假惺惺的家庭?
缓了一阵,瞿藻扶着洗手池的池沿起身,将冷水拍在脸上。
不行。妈妈不能被抢走。
他已经牺牲掉了玩乐的时间,磨掉了尖锐的脾气,强迫自己遗忘过去的阴影……他做了这么多,只是想得到妈妈的宠爱。
不能,不能就这么将沈茹拱手于人。沈茹是他的妈妈,他一个人的妈妈,也是他一个人的家人。
这场婚姻、这个家庭,绝对不能成立。
除非他死。
。
瞿藻抿着嘴,将自己重打点清爽,恢复成乖巧的模样。
离开时他瞥见角落里孤零零的鞋盒,想了半瞬,终于换上了陈慈买来的鞋。大概是临时跑下楼去买的,酒店一层有不少奢侈品店,这双简简单单的帆布鞋的标价可能也要上千。
但瞿藻只能猜测,因为陈慈早就将标签和小票全部取走了。
重回到包厢,里面的三人正谈笑风生,像真正的一家人。
陈慈看到他,柔声问:“小藻是不是吃得不好啊,怎么在卫生间待了那么久?”
“唉,这孩子,让我宠坏了,”沈茹双颊染红,兴致正高,“我刚才还在跟你陈叔叔和哥哥说你呢,非要养什么布偶猫,可惜我对猫毛过敏,不然这平时一个小藻还不够,我还要操心一只小猫呢!”
“你喜欢布偶猫啊?”陈慈惊奇地看着他,终于找到了知音,“我们家有三只布偶猫,我爸也不喜欢猫,所以我就带着他们自己住了。”
陈霁嗔笑说:“多大了还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对象也不找一个,每天围着那三只猫转……”沈茹则体贴地找补:“小慈长得这么帅,肯定不愁找对象的!”
瞿藻有时候想,陈慈真是天真。
天真的陈慈趁家长不注意,悄悄低头,看到瞿藻脚上穿着的帆布鞋,立马露出笑脸。不过一双鞋而已,他就马上以为自己已经和瞿藻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可以称兄道弟、无话不说了。
天真得愚蠢。
这都不是最蠢的,饭局接近尾声时,陈慈突然提议:“要不让小藻到我们家住吧?高三这一年最关键了,一定得休息好。”
瞿藻差点将嘴里的蜂蜜水吐出来。
这人到底在憋着什么坏呢?
他转过头,看到陈慈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我们家还有一个房间空着没人住,晚上我一般在酒吧看店,不会打扰你学习和休息。怎么样,来不来?”
拒绝的话就绕在嘴边,瞿藻转念一想,他总得深入敌人内部,才能找到敌人的软肋,然后一举击破这段荒唐的结合。
正犹豫着,沈茹隔着桌子握住他的手,视线殷殷,“儿子,快跟哥哥说谢谢呀!”
瞿藻向来对妈妈言听计从,愣愣地回复:“谢谢哥哥。”
第53章瞿藻x陈慈
当晚回家,瞿藻花了两个小时收拾出三个大行李箱,摆在房间门口的位置。
然而陈慈是在近一周之后的周四晚间才来接他去自己的公寓里借住的。
陈慈来他家的时候,一向繁忙的沈茹突然得了闲,炖了好大一锅参鸡汤,招呼陈慈和瞿藻喝完汤再走。
“去了哥哥家一定要听话,不要大声放音乐,吃完了的外卖盒就及时丢掉……”沈茹拉着瞿藻的手,不断絮叨叮咛。瞿藻乖乖点头,心说要不是你非要嫁到他家,他也不用深入敌营,寄人篱下。
陈慈观察良久,笑说:“你们母子的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