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方县这边才新筑了一道城墙,还真有技艺娴熟的女兵,能干这个活儿,要不然还得想办法去找工匠。
不过,即使如此,补起来的地方,要与其他的城墙浑融如一,也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就算补好了,这里也依旧是个薄弱点,很有可能被敌人针对。
还是得设法解决这个问题啊,明月霜发愁地想,毕竟孟姜女不可能只用这一次,那以后所有被她拆过的城墙,岂不是都有问题,都会被敌人针对了?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把水泥给烧出来。
但明月霜虽然记得水泥的原料是石灰石,黏土,但具体要怎么搞,还真不知道。
算了,这种问题还是交给邵九娘和王贞仪去操心吧,术业有专攻嘛……明月霜如此想着,完全忽略了这两人的专业都跟水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或者也不是她想忽略,只是也没有其他的人好用,索性还是交给她们。
将这一条记在备忘录上,明月霜又去看了看伤员。谈允贤和医疗兵们正在做手术,她没有打扰,又转了一圈,才回到已经被清理过的府衙。
结果一到这里,就听说原达城的官员前来求见,正在里头等着。
明月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当初顾承骏好像是给过她一封手书,说只要有了它,达城和利城内部的东川残余势力都会听她调遣,配合她接管这两座城池。
因为根本没打算用顾承骏的人,所以明月霜就没在意,只是随便收了起来。
不过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那该用还是用用吧。
谁让她到了这里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文职人员都没带过来呢?就算现在再写信叫她们派人过来,也总会有一段时间的真空期,须得有人来管这些琐事。
明月霜就去见了人。
当初乔珩的人攻下达城,虽然也难免有烧杀抢掠之事,但毕竟没有遇到太严重的抵抗,又想着以后还要治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太过分。
所以原本的达城官员,除了亲自登上城墙、力抗西川军的刺史之外,全都活了下来。
其中一部分甚至还留在官衙之中继续工作。
现在,不管有没有在做官的,都集中到了这里。明月霜一进门,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顿时停住脚步。
但屋子里的人已经看到了她,纷纷上前见礼。
明月霜便也走进去,在上首的位置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诸位此来何事?”
其中一位看起来身份最高的中年文官站出来,拱手道,“听说,节帅已经署了明令君为达城刺史,只待上报朝廷?”
一听这话,明月霜就笑了起来。她已经听出这些人的来意了,敢情因为她是顾承骏任命的,就觉得她该在东川节度使的管辖之下,所以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吗?
但“自己人”也有很多种。有时候是说会跟她站在一个立场,有时候却是希望她不要太计较一些事,而眼前这些人嘛……
明月霜饶有兴致地问,“是有这么回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文官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亲热了一些,“自然是没问题的。既然是节帅的命令,我等身为达城属官,自然也该听明令君……不,明使君的吩咐。”
果然,这里的“自己人”,是要得了好处也该分给他们。
明面上是听她吩咐,但如果明月霜真的用上这群原班人马,这达城究竟是她的达城,还是仍旧是东川的达城?
偏偏这些人抓住了她是被顾承骏任命这一点,而且还点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她现在尚未得到朝廷的承认,正统性全靠顾承骏,暂时不宜跟他翻脸。
明月霜的脸色冷了下来,“顾大将军可没有说过,还在城里给我留了一堆属官。”
一个“顾大将军”的称呼,就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众人闻言,都微微变了脸色,显然没想到明月霜竟然会拒绝这根橄榄枝。
虽然没有人相信,她会真心臣服于顾承骏,不过这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人在屋檐下,都会暂时低头。
明月霜现在羽翼未丰,跟顾承骏翻脸显然并不划算,还是背靠大树才好乘凉,而顾承骏也能继续保持对达城的一定管辖权。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谁能想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明月霜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此事还是待我写信给顾大将军,问清楚了再说吧。”
说完一摆手,叫来了一队女兵,“先将这些贵客请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
话说得好听,却是要将他们软禁起来的意思。一部分官员脸上浮现出怒色,另一部分人却是一脸麻木。不过竟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指责她,似乎都很任命的样子,想来是还没摸清楚她的性情,怕她一怒之下会杀人。
明月霜虽然觉得有趣,但琢磨了一会儿,也就丢开了。
她原本是打算将就用用他们的,省得麻烦,但见他们如此理直气壮,反而不想用了。
开玩笑,以为红巾军的官是这么好做的吗?
还是用他们跟顾承骏换一笔赎金吧,反正钱总是不会嫌多的。
至于达城,明月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岑花留下。这位可是从三十多岁起,就实际掌控了地方政务,不仅军事才能出众,行政管理工作显然也干得很不错,交给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反正已经决定要骗开利城的城门了,也就不是非要她跟着去利城不可。
明月霜脑海里转着这些念头,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说什么熬一夜没事,显然还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
休息半天之后,大军吃过一顿饱饭,将阿衣部的五千兵马和岑花留下,便再次出发,向利城进军。
利城距离达城更近,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
正好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穆桂英亲自带着一支两千人的兵马,换了西川军的服色,再带上一部分俘虏,佯作是从达城那边逃出来的溃兵,直奔城下,叫开城门。
城上的守军显然非常谨慎,并没有因为熟悉的人喊话就开门,而是派了人去禀报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