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站出来劝说顾承骏。
现在有外敌在,正是团结白城本地势力的好机会。就算信不过这些人,也可以迫使他们答应放一支东川军进来,帮忙守城。
总之,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弃城而去,等于是拱手将这座重镇让给敌人,实在是个愚蠢的选择。
但亲眼看过了两位前辈的下场,众人对于忠言直谏这件事,已经很忌讳了。见顾承骏主意已定,他们便都只出言附和,顶多帮忙完善一下逃跑的计划,绝口不提留下死守的话。
……
作为整个东川的主人,顾承骏来到白城之后,就占据了原本属于张煦的正院。这里位于整个刺史府的中心地带,守卫森严,等闲人不能靠近,外面的纷扰自然也很难影响到这里。
秋月白站在窗前,侧耳倾听,却好像已经听到了喊杀声。
这让她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正出神时,外面有人敲门。婢女见秋月白没说话,便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人进来。对方走到秋月白身边,才将头上的兜帽取下,笑看着她。
“窦娥?”秋月白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窦娥说着,也转头望向窗外,笑道,“你听见了吗?红巾军来了,我们的人来了。”
当初窦娥她们离开白城的时候,秋月白没有走,她留在了这里,只对窦娥说,“我等着主公兵临城下,来接我的那一日。”
现在红巾军来了,窦娥也再次回到白城,自然要将她带走。
“我已经知道了。”秋月白的神色却很宁静,“不过,还不到我离开的时候。”
“什么意思?”窦娥皱眉。
“顾承骏准备回山城了。”秋月白说,“就是这两日吧。”
顾承骏一门心思想跑,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畏怯,但另一半,却是秋月白的潜移默化。她让他觉得无论哪里都很危险,只有回到山城,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她的曲子,收费很贵的。
“你想跟着他去山城?”窦娥皱眉,“在白城,距离红巾军的地盘近,我们又有那么多人在这里,还有石彤帮忙,到了山城,你就只有一个人了。”
“我做的事,一个人就够了。”秋月白声音轻柔。
窦娥还是不赞同,“太危险了,让你独自一人身陷敌营之中,我想主公也不会同意的。”
“不会的。”秋月白说着笑了一下,仰头望着远处高高的天空,“我不是一个人,主公一直在看着我。”
“什么意思?”窦娥没听懂。
秋月白道,“你的消息哪一天送出去的?从白城往松城走要几天?大军赶到白城又要几天?”
窦娥微微一愣,心算了片刻,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红巾军来得太快了,很显然,明月霜并不是收到了她们传递出去的消息之后,才派兵过来的,而是早就已经做出了安排。
明月霜能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这倒不是很令人意外。不如说,不管她表现出什么样的奇特能力,在这些卡牌人物眼中,都很正常。
因为她们生命之中最大的奇迹——从自己生活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秋月白说主公一直在看着她,便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
窦娥试想了一下,也觉得如果是这样,就算自己一个人身处敌人的包围之中,也确实没什么好害怕的。况且秋月白的技能确实很有优势,除非她自己说出来,不然很难暴露。而只要不暴露,她就是顾承骏的贵客,能得到最严密的保护。
唯一可虑的,就是要如何应付顾承骏。
很多人以为古代的女人必定会视贞洁如性命,其实不是的。对于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而言,活下去才是她们人生唯一的目标,为此不管付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贞洁,只不过是那些有钱有闲的人家,为了保证血脉传承,想出来限制女眷的,跟三从四德一样,只是一种要求女子老实留在后宅生孩子,并保证她们不会接触到其他男人的手段。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家里有足够的财产可以养着一批人。而被养着的人,自然就成了笼中的鸟雀,只能任人赏玩。
所以,无论是窦娥还是秋月白,都并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美人计,这美人总不能只让人看吧?
但是明月霜在意。
这种在意,又与对“贞洁”的在意不一样,她怕她们会在这个过程中受伤。
一个女兵如果在战场上受伤,她会是光荣的英烈。但这样的伤,却是隐秘而不能示人的,说出去也只会被人嘲笑放-荡。
没有人比秋月白更明白这一点。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琵琶,用力将它抱紧,笑道,“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她不会就这样回到红巾军,她要做明月霜手下的前锋,冲杀在敌阵之中,撕开重重守卫,直击敌人弱点。
琵琶和乐曲,就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秋月白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动地卷入浮华之中,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的教坊伎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