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疯狂席卷过来,他瞳孔都在颤抖,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而大步靠近西泽尔:
“手拿出来。”
西泽尔一条腿搭在地板上,另一只蜷在沙上,沉默仰头与裴怀清对视。
那双清澈的鹿眼如今黑沉沉湿漉漉,含着一丝极为陌生的冷漠。
“我说,手拿出来。”
这样的裴怀清是西泽尔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展现出一种罕见的攻击性。
他默默无言地抽?出手。
在看见他手臂全貌的时候,裴怀清忽而哭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西泽尔的手指甲已经全部掀开脱落了,如今覆盖在那里的,是一块块生的,歪歪扭扭的丑陋指甲。
难怪西泽尔这些天没有摘下手套,因为他的指甲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以为他被废墟掩埋后徒手去挖造成的。
真的很丑,和西泽尔全身上下的美感都不匹配极了。
泪水滴在扭曲的编号上,西泽尔慌张地把他脑袋扭过来,拿干净的袖口给他擦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囚笼生活过去了,西泽尔的伤口也已经过去了。
裴怀清忽而什么都不顾,用力推开他,恶狠狠地擦了擦眼泪:“什么过去了!”
西泽尔的伤口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而崩裂了一些,渗出血丝来,裴怀清看见了,但他狠下心没有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西泽尔?”一时间像是已经不会声了,语言变成无意义的泡沫,在空气中碎裂开:“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你凭什么?”
一字一句的诘问都准确无误地钉入西泽尔的软肋,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痛,支着锋利的棱角将内脏绞成一片。
他笨拙地给裴怀清拭去眼泪。
“对不起,我只是喜欢你。”
“喜欢?”
裴怀清哽咽着,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化为大滴泪水疯狂涌出,他霎时揪住西泽尔的衬衫衣襟,不可思议道:
“你凭什么对我说喜欢?”
“你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裴怀清流着眼泪:“你,你诬陷我,你把我关在牢里,你不给我治疗,你把枪抵在我头上,但是你告诉我,你喜欢我?!”
西泽尔薄薄一片的唇瓣颤抖着,陈年旧事被毫不留情地掀开了遮掩的幕布,鲜血淋漓得惹人心惊。
他不擅长为自己辩解。
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好狡辩的。
裴怀清讨厌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对不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把金色的眼珠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