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弦青闭上眼睛,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倘若上一世有人为隐于林讲出这样的一句话,又怎么会出现那个人人自危的杀生喜鹊呢。
周弦青走向前去,按出了他的肩膀,开口解释道;
“抱歉,我也想两全其美,然而此刻的我,实在无能,我并非独自一人,我的身后是整个门派,倘若我为你在论道会上立辨是非,虽有七成把握,能让众人信服,攻伐巫山派秦掌门,但是他最多遭受一番谴责,却不可能以死谢罪;若我为你报仇,则绝不可能再出面为你讨回名声,那样,巫山派必然会将掌门之死与我联系上,与我流光宗决然逃脱不了关系,若门派相杀,流光宗不是巫山派的对手,而我若带着你去亲手报仇,你并无很大修为,到时必然不能全身而退,我也决不可暴露身份,让流光宗沾染纷争,因此,明处为你争辩公道所在,或者暗处为你报仇雪恨,二者只能择一进行。”
莫挽真说的其实没错,他周弦青是太护短的人,一切的一切,必须是以流光宗的安危为要,上一世,他已经失去过一次,这一世……他希望再不要失去流光宗的任何一名弟子。
他已经将一切解释的足够明白,隐于林不是蠢人,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在彼此静默相对的时候,隐于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开口说;
“让我想一想吧,我明天告诉你我的选择。”
周弦青点头,此事不急一时半刻,隐于林不执意此刻就去报仇,已经算他此行达到了目的。
只是……周弦青总觉得心中闷闷。
半夜忽然感到一阵风吹,猛地惊醒,却并非想象之中看到某人戏弄的得意表情,那是本就虚掩的窗子被风吹开,嘎吱作响,周弦青起身,走到窗前,便见窗外树影婆娑,月光皎洁,已经接近满月。
满月……
周弦青倚在窗边,看着那一轮圆月,心中却又默默地想道,难不成莫挽真是被他当日所说的话伤透了心,所以自己找个地方自闭疗伤去吗?
想着莫挽真会做这样的事情,又忍不住一笑,大概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荒谬,而后他又抿唇,按了按眉心,好笑的想,自己当真魔怔,这种事情……怎可能生,莫挽真若果真失联,十之八九是他又打什么坏主意,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作弄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窗户关上,而后便回去床上躺下,却又是闭眼无面,只有一轮圆月在脑海之中回放。
第二日一早,隐于林便等候在了周弦青屋外,告诉了他自己的选择;
"我的仇,我自己会去报。"
周弦青皱眉,为隐于林的执拗感到有些头疼;
“现在的你,进入巫山派就是找死。”
“那就等我进入巫山派不会找死的那一天。”
隐于林忽然跪了下去,朝着周弦青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周弦青,说道;
“多谢道君特意为我前来,您能为我伸张公义,甚至愿意为了我去杀人,我已经感到了满足,再无所求,只是,我要亲眼看着那什么狗屁秦掌门去死!他杀我全家,若不能亲手报仇,我活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您是唯一愿意为我而想的人,我不会去连累您,将来——若有将来,我为报仇而死,您若听说我的死讯,请把我送回去我家中亲友埋葬的地方,我只有这样一个请求了,一个死人的尸体,应该不会让您为难的。”
周弦青:……
周弦青看着他坚定的神色,眼中仍然带着血丝,瞳孔却十分的明亮,那是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恨意,知道多说无益,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拉他站起来的时候,却又多嘴问了一句;
“那你要去哪,怎么报仇?”
隐于林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蔷薇,开口说;
“有个人——她叫那个人少爷,那位少爷说,会让我学世上最适合杀人的功法。”
周弦青:……
“少爷——”
周弦青磨了磨牙,仍然面带微笑的问;
“你见过这位少爷?”
蔷薇阻拦不及,隐于林便已经下意识的点头,而后才有些反应过来,看向蔷薇,有些疑虑的问;
“我不能说吗?”
蔷薇:……
你说都说出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必要啊!
这个问题简直蠢到不可救药!
蔷薇十分怀疑自家少爷这次是不是走了神,这么一个笨蛋,能学会什么功法!
蔷薇无力的说;
“随便你了……反正生气的也不会是我。”
周弦青:……
难道生气的会是他吗。
周弦青看向蔷薇,后者十分绝望的伸手捂脸,并不敢看他的神色。
周弦青忽然觉得自己这两日一番真情实感,简直是笑话了。
莫挽真早已经为隐于林安排好了后路,何必自己在这里多费口舌,又说什么联系不上,这不是已经将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么!
周弦青挤出一个微笑,看向隐于林,强压下不忿,语气平静的说道;
“既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你自去修行就是了。只是,望你能记得,你修行一切功法,是为报仇,若要你报仇之后,如你父亲一般行侠仗义实在是强人所难,却不要滥杀无辜,巫山派弟子众多,甚至有的人一生也见不了掌门一面,你可杀与家仇有关之人,却莫要多伤无辜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