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仿佛一片飘落的梨花花瓣,毫无力气,心绪纷乱如麻,加上那一阵阵强烈的痛感。他只好赶紧另行打坐调息,体内的灵力运转,慢慢地回复了一些力气。
他向来理智,借着这点力气开始思索这一切的缘由。他急着闭关,除去因为灵力耗损太大、疼痛难忍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感觉到自己隐约有些失控,正是体内那股与他自己作对的抗拒之感的来源。
失控,这二字对于秦绝而言,简直像天方夜谭。
自少时开始修炼,他便从不知何为失控。所谓失控,总需要一些缘由,而他并没有什么在意的、极致的追求的东西,喜怒哀乐都是平淡的。没有爱恨,自然没有所谓求不得一说,他唯一有的,只有记着自己要修炼,向所有人一样,朝着飞升成仙的目标前进。而他是当时最有天赋的修士,被寄予厚望,每一个人都认为他可以飞升,给他写好了日后的路,他亦按部就班地循着这路走。
但在今日,他频繁地察觉到自己在失控的边缘游走。
秦绝忽然睁开眼,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明月决绝的背影。从……那一刻开始的,失控。
失控地叫她的名字,失控地跌跌撞撞奔向她的背影,失控地想抓住她,不想让她跳下去。
再次回忆起来的时候,那些场景一幕幕地放慢重现,秦绝竟然从那个决绝的背影里,又品出一些不同的东西。悲壮,轻松,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在寻求一个生。而人之所以寻求生,总是因为当下的生活成为了一种苦楚或者折磨的枷锁。
苦楚,折磨,枷锁。秦绝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词,想起来的却是从前在莫忘峰上在明月台上,明月笑容粲然的模样。
可这似乎不是答案,秦绝想,那答案是什么呢?钥匙是什么呢?
这缠绕一团的线,纷乱如麻,扰乱他的心神。
第一次,秦绝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找不到答案,抓心挠肺。这样的感觉奇而陌生,但毫无疑问,一点也不愉快。
心脏处的疼痛又一次侵袭而来,秦绝甩掉脑海中所有的纷乱念头,罢了,不要再想了,现在,凝神静气,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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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峰上,事情还未平息。
沧海真人面对藏星的请求,看了眼另外几位长老,似乎有些为难。因为他们修道,讲究天行有常,自然遵循天道。天道,亦是命格,而明若的命格,应当是秦绝的命定之人。
藏星有些着急,道:“可鹤微仙尊已然不打算与明若结为道侣,以灵力灌输滋养,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宗主,难道您愿意见死不救吗?”
沧海真人抬头看了眼广袤无垠的天,终是点头答应:“今日你与明若结为道侣,亦算违背天命,日后会如何,谁也不知,日后倘若会有什么后果,你可自愿承担,便去吧。”
他说着,转过身,声音拖长了些:“世间事,终究再大不过生。去吧。”
藏星得了应允,当即叩谢师恩,去了。于是原该是鹤微仙尊与明若的婚礼,婚礼现场换了郎,成了藏星与明若的婚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愕然。但到底还是一桩喜事,不是么?于是奏乐的继续奏乐,一切流程照旧。
唯有藏月,听着那刺耳的乐声,离开了莫忘峰。
藏星走后,青柳站在沧海真人身后,听见他的话,想起明月,不由感慨叹气,将明月跳轮回镜之事说出来。众人听来,皆是心情复杂,一时无人开口。
还是严律说:“恐怕她是畏罪自杀吧。”他虽查到些事,似乎能洗清明月嫌疑,可明月后来却再次失控对明若动手,致使明若濒死。如今她骤然寻死,可不就是应了畏罪自杀一说。
守道峰弟子惨死一案,因为明月的死,就此结案,没人再查。那日喜事之后,松阳宗大弟子藏星大婚,与明若结为道侣,有了藏星的灵力双修,明若身体终于好转。
第二日,明若醒来,睁眼见到藏星在床边守着自己,她后来有一些知觉,只依稀感觉到有个人与自己双修。她还不知生什么,此刻只觉得自己身体轻盈,情况好像好转不少,还以为已经与秦绝结为道侣。明若看了眼藏星,喜道:“大师兄,师尊呢?”
她身体的确好转不少,甚至比先前拥有更多灵力。明若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惊喜不已。
她这一招兵行险着,还是很有用的。如今她不止得到了秦绝,还得到了修炼的机会。
藏星笑说:“师尊去闭关了。”
明若一愣,闭关?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又听见藏星说:“日后你可不能再叫我大师兄了,得叫我夫君。”
夫君?明若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看着藏星,脸色震惊太过,甚至略显狰狞。
“昨日是你与我双修?”她愕然问。
藏星点头,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爱抚她的头,“是啊,若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道侣了。”
明若一时被这事震惊得没调整过来情绪,语气嫌恶地说:“怎么能是你呢?怎么能是你呢?你怎么能不问问我同不同意,便与我双修,结为道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我想要的人是鹤微仙尊,不是你!!!”她有些失态地大吼大叫。
藏星看着她的反应,也愣住了,“你说什么?”他甚至听出了她的厌恶,厌恶?可是她一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么?平日里大师兄长大师兄短,怎么会是厌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