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守意觉得这事儿有些天方夜谭,但实在不好意思打击蔺暖阳的积极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转移了话题:“哎,你最近去做治疗没听小陶医生说他家乡的事?”
蔺暖阳仔细想了一下:“没有啊!”
“那个,他们不是有个中草药的亲戚吗,她那情况怎么样?”
蔺暖阳突然联想起了张璞之前说的话,筷子上的菜掉到了眼前的碟子里:“你真的假的?不那个八字的一撇不会是小蝶姐吧?”
钟守意没回应,但也没反驳。
“小蝶姐可是很单纯的,你别害人家!我可听说你在国外一点都没闲着,据说集齐了各种肤色各色人种,你和你前妻结婚还是因为她怀孕不能流产。”
“孩子不是我的。”钟守意没了食欲。这个秘密除了他的前妻,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倒不是顾面子,更多的还是为了孩子。他是离婚前知道这个消息的,说晴天霹雳一点都不为过,他那么爱那个孩子,除去工作,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个孩子,他爱她胜过他的生命,直到前妻为了尽快离婚告诉她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好多年的女儿在血缘上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办好手续,他封闭了自己,曾经有段时间赌气不与孩子联络,却又总忍不住打开之前的音频听她那软软糯糯的小奶音。漫长的折磨之后,他对前妻的请求妥协了,打开视频的那一刻,孩子眼中的泪隔着屏幕喷涌而出,口中的“坏爸爸”就像在凿他的心。他撒了无数的谎总算让孩子相信他不是要抛弃她,而是因为特殊原因暂时没有办法与她联络。孩子相信了,并不是相信他的胡扯,而是信他这个爸爸。从此之后,他与前妻进行了一次长谈,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关于孩子的身世对外永久保密,而只要他能做到,永远都会尽父亲的责任。
蔺暖阳惊得连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怪不得钟守意那么爱孩子,女方出轨还能拿到抚养权,敢情是这个原因!她不再去看对面的钟守意,嘴里却开始哼起了歌:“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
钟守意听懂了,不但没气,反而笑了。蔺暖阳也笑了,拿出一双新筷子往他眼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你最爱吃的。其实很多时候血缘的意义甚至都比不上养育和陪伴,想想小叔,再想想你的女儿,你懂我意思吧!”
这是个病句,但钟守意懂了。蔺暖阳就是这样,总能在经意或不经意间搬开他心中的大石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说,我要真的接受马小蝶,我们会不会过得很幸福?”
“接受?看来是小蝶姐追求的你啊!”
钟守意的脸上也挂了笑:“嗯,不过我一直没给她回应,感觉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哪来这么深的感情?我有点不确定。”
“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你觉得喜欢,那就接受,试着相处一下。如果你觉得这段感情可有可无,那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恋爱谈得够多了,应该沉下心搞事业了。”
“你这话说的,我那不叫谈恋爱好吗,哪来的传言,可冤死我了。那是妈妈担心我给我安排的相亲!有几个的确相处了一段时间,可那不叫恋爱!”
“那也没耽误你不谈恋爱还和女人上床,你还急眼了!”
钟守意口拙了,这事儿也解释不清楚,但他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你别光说我,你不是和肖卓谈着婚论着嫁还眼巴巴地瞅着陶云澈?”
蔺暖阳从汤锅上抬起头。酒精炉已经燃尽,汤锅的上方也不再烟雾缭绕,一眼看过去,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她沉下脸,垂下眼,皱了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这是她生气的前兆,钟守意后悔不迭,心里骂自己这该死的胜负欲,正想着怎么哄才把这事圆过去,突然看到她抬起了头,一本正经地问:“这么明显吗?”
钟守意一脸无奈:“对,非常明显!”
“肖家能救蔺氏,蔺家救不了,陶家更救不了。悲哀吧?!所以啊,搞好你的事业,这可是用我的婚姻给你铺的路,你得承我情,不可以浪费!”
钟守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给他的功臣拼命夹菜,心底却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爱情是可以自由的。”许久,蔺暖阳说。
工厂的于总对突然出现的蔺暖阳颇感意外,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上午他与钟守意已经谈了许多,下午多了一个她,这些问题竟然又重新谈了一遍。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相处,很少讲话,没有客套,打招呼的时候也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但他看得出来,钟守意很重视她,有好几次都看着她的脸色给他反应。他有些吃不准要不要讨好这个年轻的女人,事突然,倒是有必要摸一摸她的底。
在钟守意的示意下,于总又带着他和蔺暖阳再一次参观了公司,这一次她没有让于总跟着介绍,沉默着看完了所有的设施和环境,而后,她又提了两个问题:“厂房的地皮租期还有几年?之前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于总看一眼钟守意,回答蔺暖阳:“租金还有八年。我们厂就是因为交了巨额罚款才解决了问题,没想到从此一蹶不振。”
蔺暖阳点点头:“现在有几家想要收购你们厂?”
于总说:“来探听消息的倒是有几家,但有诚意的就你们一家。虽然我这厂子规模比不上你们德蔚的,但也是我一点一点做起来的,我是因为钟总承诺留下我们厂子里的人和之前的品牌才跟你们谈。我知道你们对价格还有想法,没关系,咱可以慢慢谈。”
蔺暖阳笑了:“您和厂子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