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录音,后来才知道是活生生的人。
他或许是怕她害怕,又或者是怕她寂寞。
除了睡觉时间,他不厌其烦地给她哼小曲,讲故事,讲每天的趣闻。
话说得多了。
她甚至能听出,他嗓音里的沙哑,以及克制的咳嗽声。
整整两年时间。
他从无间歇,变着方式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他就在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当时就在想。
每天对着一个没有反应的人,不停地输出,说得口干舌燥。
他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他不觉得累,不觉得难受吗?
她欠他的人情,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那日。
他带她去户外散步,她在黑暗中突然听到楚寒的声音。
她了疯似地追出去,无头苍蝇般,没有方向,只凭本能摸索着往前。
她不记得自己被撞了多少次,又摔了多少次,一路跌跌撞撞。
从失明开始,她再未见过楚寒,将近三年的光景。
思念成灾,尤其是陷入黑暗的日子,她没有一刻不在回忆,手指一寸寸描绘她印象中的轮廓。
她怕,好怕。
怕再也看不见,怕终有一日,会忘记他的样子。
她走得筋疲力尽,最终昏倒在路边。
再次醒来,瞎了两年的眼,终于见到一丝模糊的光线。
不久后。
她视力完全恢复,那个陪着她度过两年漫长岁月的人,也不见了踪迹。
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记住在黑暗中陪伴她两年的声音。
在从余潞口中得知那人是苏哲后,她一度怀疑过。
因为她不排斥那个人,却抵触苏哲的靠近。
所以在面对苏哲时,她内心很矛盾,既排斥又感激,也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酒瓶的碰撞声终止了江离的回忆。
江离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喝完一整瓶酒。
他在外面颠。鸾。倒。风,转头又理直气壮地质问她红杏出墙。
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自己花天酒地,却高姿态地要求另一半,对他忠贞不渝。
楚寒目光始终聚焦在她面上,没错过她丝毫表情变化。
斜过来的月光晃过她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眼平静无波。
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变化,连敷衍都没有。
楚寒体内的血液随着冰凉的酒水一阵阵寒。
短暂的沉默后。
江离走到墙边想开灯,手指刚触到开关又缩了回来。
看不见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隐藏真实的情绪。
江离身子往后靠,嗓音轻得如夜里的薄雾,“你来这里有事?”
楚寒转动地上的瓶子,出‘咕隆隆’的响声,“我来我老婆这里,还要问为什么吗?”
江离望着窗外残缺的皎月,淡淡道:“我们不是真夫妻。”
没有温度的话,薄沁凉入骨。
月光将她的身影映得虚幻,就好像要融入夜色,再也抓不住。
楚寒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脚麻,又跌了回去,“出去跟他见了一面,就迫不及待要跟我撇清关系?”
江离见状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向前迈出半步,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生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