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欲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垂头丧气地转过身,预备朝正确的路离开,却在人潮攒动间,回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江峭。
如旧电影倒带般,来往行人在余光里化作奇异的泡影,视焦中心,是他颀长鲜明的身形,穿着干净的外套,轮廓似在光。
江峭凝视傻愣住的盛欲,笑意透出稀松的儒雅。
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上面是久久未完的通话界面。
他容色湛然,盛欲在他启唇的这一刻,仿若听见远山的靡音:
“盛欲,我急着来找你,就把你放进口袋里。”
江峭说请她吃饭,到达饭店的时候,盛欲还是狠狠地震惊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江峭,哦不,是这位斯文清贵的窄桥人格】,居然会吃素。
素食馆名为「庆春谷门」
三进庭院式的徽派园林造景,滴水飞檐高悬瑞兽戗角,假山奇石点缀,氤氲雾霭弥蒙缭绕青竹,亭台禅意,长廊九曲,内设美人靠古朴蜿蜒,一步一鱼池,锦鲤欢游戏水,雅致非凡。
绕过月洞门,盛欲一眼瞧见江峭。
即便已经与他接触过不短的时间,盛欲还是常常忍不住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双重人格这样奇妙稀罕的病种,可以彻头彻尾塑造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适配在一个人身上。
好比此刻。
盛欲去上完洗手间回来,江峭坐在那里等她。
清晰区别于gust人格】那般,浮痞浪荡、不可一世的桀骜少年感,主人格总是名士风流的低敛。
他临廊静坐庭院中央,姿态优雅。
背靠红木圈椅,长腿交叠,肩线宽而平直,腰身削窄,体态周正,一如礼教良好的光鲜贵公子气派。
奇怪的是,他身边多了两个人。
两名年轻男子站在桌边,略微躬身,看上去似乎是在跟他汇报工作,神情恭肃。
而江峭情绪疏离,只是沉静地默声听着。
他一手闲散搭着椅圈扶手,另一手屈指勾起公道杯,腕骨缓慢晃动,棕红茶汤冲撞玻璃杯壁悠悠摇荡,热汽蒸腾团雾,弥散在他线条明晰的眉眼,茗香缠绕。
江峭第一时间现去而复返的盛欲,朝她比了比面前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盛欲也不客气,走过去直接在江峭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拿眼前的茶盅。
好在江峭反应更快,迅出手捉住她的手指,眉尾眼梢添敷一点无奈,更像宠溺般,声色温柔地制止她:“烫。”
“都说喝可乐了,品茶好麻烦。”盛欲皱眉不满。
“我给你吹凉,好不好?”江峭无奈地笑道。
可盛欲急脾气上来,立马就要喝到,躁动得一刻都等不了,忽然眼风瞥到江峭面前的茶盏,看着没飘热气,应该是能喝的温度了吧,于是顺势晃了晃他的手,要求:“那把你那杯给我喝。”
江峭低睫瞟了眼,稍稍挑眉,掀眸凝着她:
“这杯是我喝过的。”
“干嘛,嫌弃我?”盛欲瞪眼。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让我尝尝什么茶能比可乐好喝。”盛欲没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拿过他的杯子一饮而尽。
嗯,微苦回甘,茶味。她喝不出特别的口感。
偏偏这次,江峭也没再阻止。
心满意足地喝完,这才觉站在一旁的两个人早就停了嘴,虽然安静无声,但看着江峭和盛欲近乎情人宠溺的行为,两脸懵逼,目瞪口呆。
“诶继续啊。”盛欲往身后椅圈一靠,后仰脖子活动两下,随后习惯性抬手抓了抓头,“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别影响你们说正事。”
不料江峭却在这时扣紧她的手腕,微微前倾身体,眉尖压紧,漆黑眸光莫名剥离一丝森冷眩光,隐隐沉,只是嗓线低柔依旧,问她:
“怎么受伤了?”
盛欲被他说愣了下,本能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完全没觉得哪里有疼痛的不适感,睫毛轻眨,反问:“受伤?哪里?我没受伤啊。”
江峭微抿唇线,松开她,抬起手,指尖轻柔拨挑开她脸侧的丝,别去耳后,随即长指捏起她的下颚,迫使女孩半昂起头,眯了眯眸子,视线徘徊在她额角仔细观察两眼,提醒她:“额角。”
盛欲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想抬手去摸,被江峭皱眉拉下手腕阻止:“别用手碰,小心感染。”
继而又问她:“和谁打架了?”
盛欲这才想起来这茬恶心事儿,不提还好,提到这个她就气到起飞,嘴巴一开就收不住:“我靠,我跟你说,咱们系那个鬼男的,专门欺负女生啊,今天被他搞得好多女生衣服都脏了,我的画也毁了,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收拾了他一顿!当时啊……”
她愤愤不平的时间里,江峭提前点好的菜品6续上齐了。拔丝桂花藕、小赤豆糯米糕、黄金酸辣响铃、禅心荷叶面等等,开胃菜和甜品、主食,种类繁多,冷食到热菜一应俱全。
江峭收回手,凝神耐心地听着盛欲牢骚,怕她说得口渴不时帮她斟满茶。直到盛欲深吸一口气演说完毕,他探手从桌上端起一碟桂花荔浦芋儿,递到她面前,淡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