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衣袖口溢了点红,萧芜立在原地,已将手掌掐出了血。
谢枢便放下茶盏,陡然拎起了悬崖便的宋小鱼,以谢春山的修为,提个半大少年和提个菜似的,他轻而易举的将少年的上半身拎出了崖外,加重语气,含笑道:“仙君,是也不是?”
少年的呜咽挣扎声陡然增大。
虽然提示过,但宋小鱼还是怕得要死。
萧芜蹙眉抬步,像是要上前,又硬生生将自己定在原地,冷然道:“此事乃我胁迫他所为,与他无关。”
“一人所为?”谢枢意味不明的重复,“仙君是说,仙君在水狱受了重刑,半死不活的情况下,还能胁迫一个仆役,给你递水做饭?”
“……”
如此僵直了半响,萧芜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开口:“你待如何?”
总算有句台词靠上边,谢枢淡淡道:“依照我魔宫的规矩,叛徒该砍去四肢,挖了眼睛,拔了舌头,削成人彘,然后丢去药堂,给药堂里样的虫蚁蛇蝎做饲料。”
他每说一句,萧芜袖子的手便抖上一分,连宽衣广袖的无法遮掩,血从袖口边缘汇聚滴落,没入百步亭下尘土,留下朱砂般暗红的印记。
萧芜道:“此事因我而起,我愿代他受过。”
萧芜是清风明月真君子,谢春山也是凶残暴戾真邪魔,他对把萧芜丢进虫蛇堆里一点兴趣都没有,否则第一天就该丢了。
于是,谢春山只是饶有兴趣:“筋脉是修仙之人的本源,听闻只要有一脉尚存,就有东山
再起的机会,仙君,我将你磋磨的这么惨,我实在怕你东山再起,这样,你废了所有尚存的筋脉,我就不将他做成人彘,而是将他丢出宫去,如何?”
萧芜抿起薄唇,牙齿咬入唇肉,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他不怕断脉,他筋脉早断了大半,与废人无异,以前是提不得剑,再断,怕是连鲁班锁也握不动了。
他可能眼瞎,耳聋,说不出话,可能瘫软到无法行动,无法坐起,无法走论,甚至无法抬起手指,像一滩毫无用处的软泥烂肉。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无非是疼上一些,日子难熬一些,萧芜只是不明白,谢春山为什么要这样。
前七日,谢春山喂了他甜粥;前六日,谢春山扶他在院内走动;前五日,谢春山怕他着凉,在殿中添了火炉;前四日,谢春山怕他摔倒,扶他进了温泉;前三日,谢春山看他舞剑,夸他剑法飘逸洒脱,是不世出的天才。
他竖起的坚墙在谢春山的温和中一寸寸瓦解,险些要暴露出柔软的内里。
但是今日,谢春山要他废脉。
再断,他便连枯枝也舞不动了。
谢春山看过两遍,所以他再也不想看了吗?
这时,谢枢依然将宋小鱼丢了回来:“仙君考虑的如何了?”
萧芜便笑了声:“好。”
平芜君很少笑,他的笑一般是风度礼仪所要求的面具,但现在,他极轻的勾勒起唇角,无声露出了一个笑意。
旋即,最后一点残存的灵力自废脉中涌起、聚合,涌向仅存的筋脉,萧芜如今的能力动不了无妄宫主分毫,但自断经脉还是足够了。
谢枢时刻注视着他,当即出手如电,连封他几处大脉,千丝万缕的灵力自指尖浮现,旋即便将人绑缚了个结结实实。
萧芜依旧立在原地,却是连抬手都难了。
——是禁锢的术法。
萧芜一愣。
上一回谢春山这样捆他,实在无妄宫主殿的床榻之上,在绵软干净的被子里。
现在却是在百步亭的罡风中。
却听谢春山拍了拍手上的灰,施施然道:“仙君莫要自废,太快反而失了乐趣,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该等本尊亲自动手,一条条的废过去才是。”
一条条的废,会将刑期无限拉长,只会更疼,更难受。
萧芜平静道:“好。”
这段剧情没有,萧芜本该是自废的筋脉,可谢枢思来想去,废脉太疼而且不可控,还是将人带回宫中灌上麻药,等萧芜昏昏睡去了,再由吴不可疯药师引导着,由他动手的好。
谢枢便转了头:“既然得了仙君的允许,我便继续料理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