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笙腦袋一空，走到6鈞行的兩腿之間，雙膝陷進細軟的白沙里，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6鈞行的臉靠上林雲笙的胸口，兩手圈住他的腰際，像是要把人死死地禁錮在自己懷裡。
林雲笙陌生於猝不及防的癢意，酥酥麻麻，如過電般，從腰的兩側向上攀爬至後背，向下滯留於尾椎。
但林雲笙也就這樣縱著6鈞行，沒讓他鬆手。
兩具溫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大海在他們身後馱著烈陽，一呼一吸。
6鈞行聽著林雲笙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轉而抬起頭，目光流轉，對上他的眼睛，接著才讓眼淚吧嗒吧嗒地重重落下。
「林老師，我不想後悔。」
哪怕6鈞行的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但林雲笙還是立刻聽懂了他話里的含義。
大地上曝曬的日光那麼涼薄，林雲笙從前看街邊的路燈都像是句號。
如果可以，林雲笙一定會告訴6鈞行不要怕，跟他說人類真正繾綣的名字叫做欲望，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哪管什麼外人笑話。
可林雲笙知道，6鈞行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適的導演老師，他也不可能一直陪在6鈞行身邊，所以根本沒有資格像這樣慫恿他。
於是林雲笙嘆了一口氣，兩手捧起6鈞行的臉，大拇指拂過他臉上不斷滾落的淚。
「聽著，6鈞行，」林雲笙抿了抿嘴，試圖以笨拙卻極盡的真誠去回應6鈞行，「你千萬不要認為，我當時沒有答應做你的編導老師，是覺得你有哪裡不好。」
「6鈞行，你很優秀。」
「你有豐盈的同理心、強烈的表達欲、以及獨立思考的能力，你比很多同齡人都明確自己想要什麼，甚至還有執行它們的勇氣。」
說罷，林雲笙又想起了自己那封，沒有被心理醫生回復的郵件。
林雲笙垂下眼帘，於是他不得不承認：「有問題的是我。」
是了，這也是林雲笙來到這裡的原因。
他想逃避的痛苦，與前半生渴求的夢想，滋生在同一件事物上，林雲笙是來這裡下決心的。
6鈞行怔怔地掉了幾顆眼淚，他依稀還記得，李安凱曾經反問自己，那你覺得林雲笙是什麼樣的人。
當時，6鈞行磕磕巴巴地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切實答案。
林雲笙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一個「對他人苦難有更多想像力」的人。
林雲笙身為年長者，明明經歷的、失去的，都遠比自己要多得多，卻從不輕看他作為少年人的糾結與難過。
等6鈞行情緒好一些了，林雲笙拉著他的手腕，兩個人就這樣回了房車。
「要我幫你卸妝嗎？」林雲笙問坐在椅子上發怔的6鈞行。
卸妝的步驟並不繁瑣，可現在6鈞行的狀態明顯不太好。
「不用，」6鈞行拿起桌面上跟護膚品堆放在一起的卸妝膏，「我自己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