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第一個字之後,後面的字就容易多了,田遙隔著窗戶看了一看,看到他已經提筆,他才扯了扯嘴角,揉了一頓灰灰的狗頭。
田遙沒急著讓他開始寫春聯,他總得放下心中的心結,多練習練習才行。
到吃飯的時候,田遙細心地把他寫好的草稿疊起來,然後收進了小爹的那個箱子裡。
臘月二十三,小年。
郁年已經把他們自己家的春聯寫好了,還抽空把要送給村長家的也寫了,跟他們自己家的不一樣,郁年在給村長家寫的那一副的時候,還在紅紙的兩側畫上了寓意著節節高的竹,看的田遙眼熱,恨不得要跟村長換一換。
給村長送了,田遙自然不能忘了劉之,郁年也是依他,又幫他給劉之家寫了春聯,跟村長家的竹子不一樣,郁年在給劉之家的春聯上畫了個胖娃娃,因為劉之家裡今年會有添丁之喜。
他寫完之後,田遙就負責送,他對這事格外積極,即使下著雪也跑得風快。
在鎮上,田文和田柳的娘王翠花看著還在屋裡待著的田文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還不回村子裡寫春聯去!家裡都快要揭不開鍋了。」
田文手裡拿著一卷書冊,搖頭晃腦地讀著:「娘,我開春就要參加考試了,我日後中了秀才,難道還要去寫春聯賺那幾個子兒?」
「你以為幾個子兒很少嗎?」王翠花簡直要氣死了,為了供他讀書,她寒冬臘月都在給那些貴人洗衣裳,洗得滿手的凍瘡,讓他去動動手指寫幾個字就能賺到錢,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讓那些人等著唄,不差錢的自己去買鎮上寫好的唄。」他說是這麼說,最後還是收拾了自己的文房四寶,叫了一輛牛車,回到村里,支起攤子,在寒風瑟瑟中等著村裡的人來。
只是他在村口,吹著冷風,卻一上午都沒有人來,往常這個時候,早就有人來請他上家去暖和暖和了。
難道這些人都去鎮上買了春聯?他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他走到離村口最近的葛家,卻看見葛家人這會兒都在院子裡坐著說話,他拉不下自己讀書人的臉子叫賣,依舊是高高在上:「今年都不要春聯嗎?今年鎮上的春聯已經賣到五文一副了,大家都是近鄰,我只收你們四文錢了。」
葛家嫂子見他倒是沒好氣,往常他們為了便宜那麼幾文錢,在田文面前低聲下氣的,今年有更好的選擇了,他們才不要再做冤大頭了。
葛家嫂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哎呀,不用了,我們今年買到了三文錢一副的對聯了,不勞田童生你費心了。」
第17章
田文的牙都要咬碎了,面上的表情也是惡狠狠的:「你們去哪裡買的?」
葛嬸子沒回答他,只是把洗手的水朝著院外一潑,差點潑到田文的臉上,田文破口大罵,就看見葛嬸子的丈夫提著刀。他立刻就閉了嘴,罵罵咧咧地走了,邊走還聽見個嬸子不停地說:「就是個童生,就覺得自己是老爺了,什麼玩意兒,就他這樣的,這輩子都考不上秀才。」
田文被氣得一腳踢散了自己的春聯攤子,整個槐嶺村只有他一個讀書人,還有誰能幫他們寫春聯!
他突然想到了前幾天在鎮上買紙筆的田遙,那個瘸子看起來像是能斷文識字的樣子,所以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搶了自己的生意?!
他氣沖沖地往田遙家走,走進村子裡的時候就看見村里人也是成群結對地也往田遙家去,往常總是了無人煙的通往田遙家的小路上,這會兒倒是熱鬧了起來。
也有看到他的,因著不求他辦事,所以對他也沒好氣,田文自從考上了童生,就在村子裡橫著走了,動不動就拿自己的童生身份說事,明里暗裡的也不知道從他們這些人家裡拿走了多少好處。
現在好了,他們槐嶺村里除了他田文,也有文化人了,還不比他田文差。
田遙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有人來他們家讓郁年寫春聯,問了問才知道,是因為他送去劉之家的春聯讓人看見了。
劉之懷孕的消息現在早已經在村子裡傳開了,村子裡的人大家都會等胎相穩固之後才會說出來,只是因為劉之和田遙關係好,田遙才提前知道,這幾日去劉之家串門的人多,劉之是存了一點心思的,所以才會在有人來的時候,讓陳旭把田遙送來的春聯拿了出來。
「你說這遙哥兒,知道我近來養胎沒時間去鎮上,說他夫君會寫字,所以把我家的春聯給包圓了,我看了一下,可真是喜歡。」
其他人看到春聯上那憨態可鞠的小孩兒,也是喜歡得不行,忙問:「那他還寫嗎?」
劉之才說:「這我也不清楚,要不問問去?」
順嬸子正好去看田遙,自然也被田遙送了春聯,過來的人看著順嬸子手裡的春聯,步子更加地快了一點。
所以這會兒田遙家的院子格外熱鬧。
郁年寫得越來越順手,幾乎寫的每一句都不是重複的,只是沒有太多時間再畫兩筆了,大家也覺得沒什麼。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郁年的字比田文的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這樣的春聯掛起來,可能連神都會賞心悅目一點。
田文怒氣沖沖地走到了田遙家中,推門的動作有些大,哐的一聲,院子裡的人都回過頭看他。
田遙先反應了過來,皺著眉頭走到門口:「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