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爹的畫畫得好,他的動手能力也不錯。
他將這些丸子分了好幾份,一份給順嬸子家,一份給劉之家,一份送到村長家,剩下的一份留給他們自己吃。
他去送完魚丸,又被他們回了禮,張嫂子從主家帶回來的點心,劉之做的蒸碗,還有村長家給的乾果。
到下午的時候,就不能再串門了,每家人都守在自己的家中,一家人團團圓圓,燒著爐子,一家人圍在一起,爐子邊烤著些花生乾果,空氣中都是香氣。
田遙他們也在房間裡,燒起了小炭爐,開著窗用來做鍋子的魚湯已經熬得雪白,田遙在用小爹的方法,將那幾個辣椒在鍋中無水無油地烘乾,做的時候嗆得他咳嗽了很久,才總算把這點辣椒烘烤得表皮微微泛黃,但又沒有糊掉。
他找了個擂缽,把烤好的辣椒全部碾碎,這會兒就不是嗆人,而是一種奇異的香味。
他把擂缽放到郁年的鼻尖,讓他有聞一聞這個味道:「怎麼樣?不算難接受吧?」
「很香。」這是郁年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很神奇,又有點讓人覺得食指大動。
田遙笑起來:「那我就沒有做錯。」
他把冒著泡的鍋子端到房間裡,又把切好的菜都端進來,小小的桌子上擺滿了吃的。
有土豆片,切得薄如蟬翼的肉片,昨天做好的魚丸,還有豆腐,豆皮,看起來十分豐盛。
「以前你們過年都怎麼過啊?」
郁年坐著,炭火的溫度下一直咕嘟著的湯冒著騰騰的熱氣,田遙的臉也在煙氣下變得有些模糊,不太真實。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還是原倉府才學第一,家境第一的郁公子,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就家破人亡,拖著這殘破的身子,處處都要田遙照顧。
從初識到現在,一直是田遙在付出,從每天晚上堅持給他按腿,到不顧危險去打野豬給他買輪椅,又給他的爹娘請牌位,樁樁件件,已經不是一句謝能夠還清的了。
田遙咬著筷子,還在等他的回答。
「沒有什麼特別的,聽爹訓話,被娘拉著嘮叨兩句,去祠堂給先祖上香,晚上約幾個好友一起逛燈會。」
「原倉府大年三十有燈會嗎?肯定很熱鬧。」田遙看著第一片肉片已經熟了,然後夾到了郁年的碗裡,碗裡是田遙用做好的辣椒拌的蘸料。
郁年凝視著肉片上沾上的一片紅,在田遙的目光下,夾起來餵到嘴裡。
那些辣椒被放進嘴裡之後,一陣劇烈的灼燒感從口中蔓延,背後升起一點熱氣,但沾滿了魚湯的鮮味的肉又中和了這種灼燒感,奇異的口感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夾了一片肉。
田遙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怎麼樣?」
「說不上來,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郁年放下筷子,田遙趕緊把先前做好的魚丸湯遞給他,「但會讓人很想吃。」
田遙把他喝完的碗重滿上,自己才開始動筷子,當那一陣劇烈的嗆味侵占他的嘴裡的時候,他的眼眶就紅了。
郁年以為他是不習慣這個味道,趕緊給他倒水,田遙卻只是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有點想他們了。」
就像以前一樣,住進他們的房間會想他們,看到他們留下的東西會想他們,以前會哭,現在好了很多,只是今天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他有時候也會生出一種,要是爹爹和小爹都還在就好了這種心情,往常他會一個人哭一會兒,只是今天身邊多了一個人。
不過田遙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熱騰騰的鍋子給吸引了,魚湯鮮美,肉香濃郁,蔬菜爽口,即使沒有像別人家的一大桌子的年夜飯,他們兩個也吃得很好。
「郁年,小爹爹的手冊上畫了很多關於辣椒,我想他的手札上肯定也寫過,要是我能摸索出來的話,肯定能做出很多好吃的。」
郁年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但現在有一個最嚴重的問題擺在他的面前:「等開春,試試看能不能種出來吧?」
田遙拍了拍胸脯:「我種菜很厲害的。」
郁年只是朝著他笑了笑。
夜色漸漸深了,外面又下起了雪,房間裡很暖和,灰灰吃飽了在房間裡轉來轉去,一會兒咬尾巴一會兒舔一舔田遙的手。
「開春我就帶它上山,它也該學學打獵了。」田遙揉了揉灰灰的狗頭,「不然白長了這麼大個個子。」
郁年看了一眼灰灰的體格,它確實是要比跟它同齡的狗要大很多,田遙太溺愛它了,幾乎是灰灰一找他他就給吃的,所以它已經重了。
「以後不要進深山了。」郁年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很危險。」
「你擔心我啊?」田遙湊到他的面前,揚起笑臉看他。
郁年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脖頸處,屋裡很暖和,所以他沒有穿大衣裳,他順著郁年的目光,摸了一下上次打野豬的時候留下的傷痕,長出來的肉顏色比旁邊的顏色要深一些,摸起來已經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深山裡還是太危險。」郁年幫著他收拾碗筷,「可以的話,謀別的生路也行。」
田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又重坐回到椅子上:「以前就我一個人,所以我沒有想過要謀什麼生路,我去外面干體力活,但因為自己是個哥兒,所以後來就不去了,不過那幾年我存了點銀子,本來是打算翻修房子,只是後面出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