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无一物,出了灰尘,再没有人合伙人留下的痕迹。方园三百里,也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既然没人,为什么有人住的屋子?
“也许不是给人住的。”白求跹说。
“什么?”顾恒卿停下吹笛,红穗垂荡,诧异地看向白求跹。
白求跹微笑道;“放心,应该不坏的。”
顾恒卿这才稍稍放下心。
不坏的,那是什么?
“今天你救了叶家的叶延公子,明日他们就会找上山跟你道谢。”白求跹说。
顾恒卿抿了抿嘴。
“他们可能会邀请你去他们家吃饭,你大可去,正好新认识个人。”白求跹说。
顾恒卿不语。
“为师这几日有事情忙了,你自己下点工夫读读书吧。”白求跹说。
顾恒卿转头:“宋师叔又把什么事赖给师父了?”
白求跹一笑:“没什么事。”
顾恒卿转回头,凝视着青翠葱幽的景色,再次低唇,呜呜吹响着血玉笛,如清风拂过江面,余音袅袅。
横笛能令孤客愁,绿波淡淡如不流。
树林的空地上生起火堆,噼啪作响,炸着火苗,烟气直上半空,袅袅,无风。
白求跹和顾恒卿坐在火堆旁,顾恒卿眼睛盯着跳动的火,明亮的灼人,但不会烫坏眼,顶多留下亮色的残影。顾恒卿看了看烤得快滴出油水的山鸡,咽了咽口水。等到白求跹含笑一声:“好了。”
撒上调料,香味似乎更加扑鼻。
一只白皙的手伸过,顾恒卿道:“小心!”
她似乎不怕烫,依旧温柔地笑,手上冒着寒气,顾恒卿稍稍松了口气,师父就是师父,做什么都有备无患。白求跹将贯穿烤山鸡的木棍递给他:“吃吧。”
顾恒卿念着诀,也不怕烫了,撕下半只,掰开木棍,分别插在半个山鸡上,将其中一只给白求跹;“师父也吃。”
白求跹笑着吃了。
顾恒卿大快朵颐。
不清楚亲自下厨,用法术召来地上的枯树干,集中点燃火,她又带了调料,将捉到的一只山鸡拔了毛。二人吃好山鸡,白求跹又把与山鸡一同捉来的一只野兔退毛,用相似的方法在火上烤,焦黄飘香。
顾恒卿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师父,这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山鸡和兔肉了。”
“哦。”白求跹弯眼一笑。
顾恒卿略疑惑:“师父,佛说救人一名胜造七级浮屠,我今天救了叶延,是不是算一件功德?”
白求跹说:“救人也要看情况,你今天做得对。不过,恒卿,《金刚经》有言:‘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不能解我所说故。’所谓说法,实际上根本无法可说,只是称名为说法而已。”
顾恒卿若有所悟的点头,目光闪动:“师父,我听说和尚尼姑要受戒吃斋念佛,他们不能吃肉,不能杀生,但他们总要有食物充饥吧?不吃肉,吃植物,可植物也有生命,那不也是杀生吗?”
白求跹叹道:“《楞严经》中也说,若认为‘十方草木,皆称有情,与人无异’,则堕入外道,‘迷佛菩提,亡失知见’。《涅槃经》中,佛告迦叶:‘众生佛性住五阴中,若坏五阴名曰杀生。’”
顾恒卿似懂非懂地点头。
白求跹说:“恒卿现在不懂得,以后会明白的。”
顾恒卿一笑。
白求跹又对顾恒卿说:“道济禅师有一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不少世人仅知前两句,致使前述谬说流传至今,招致口业,贻害非浅。却不知后两句,盛了断章取义。‘学我者下地狱,谤我者上天堂。’一切众生,都有佛性,在凡不减,在圣不增。然在凡夫的地位,烦恼覆盖,佛性不能显现,若杀生吃肉必得多病短命的果报,来世还要做畜生偿还命债。只有大神通圣人在特定情况下,为度众生才示现吃肉,以掩盖圣人之本,而其中密意凡夫不可能明白。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顾恒卿仔细回味,大悟,看着白求跹,眼睛更是明亮了几分。
白求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