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疆卻似乎並不在意,正色道:「看門的把你轟出來也許是件好事,你有沒有想過,連一個賣瓜的小販看到街上出現那些殘缺小乞丐都覺得奇怪,管理西宣的府尹難道毫無察覺,敢在都城腳下肆無忌憚,背後肯定有強硬勢力,你看到只是冰山一角,那個在你手上寫城東破廟的小乞丐必是從小習字,一個能從小習字的人家境至少良好,如何會淪落到街頭乞討還斷腿毀容的地步。」無疆想起自己小時候被人販子抓,不斷被轉手的情形,做這些事的傢伙有買家賣家中間人,有組織有紀律,是一個嚴密的團體組織,絕對不止小慈看到的那麼簡單,她想了想又問:「今天追趕你的兩人你見過嗎?」
小慈搖頭:「沒有,我今天第一次見他們,但是我最近總隱隱感覺有人在跟蹤我,這幾天都非常小心,再也沒去過破廟,晚上也都不斷變換地方睡,不讓人發現。」
無疆眸色暗沉:「他們已經注意到你了,你經常在他們旁邊轉悠,去過官府,無緣無故施捨自己的錢,你無親無故,失蹤也無人在意,抓你回去對你進行同樣的處置,如果你知道些什麼,正可以滅口,即使你什麼也不知道,也剛好同樣利用你賺錢,一舉兩得。」
小慈聽到這裡一陣後怕,如果今天自己被他們抓回去……
無疆看她臉色,把她夾得最多的西紅柿炒雞蛋擺到她面前,輕輕敲了敲盤邊,清脆悅耳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方才的懼怕和恐慌,輕輕笑了笑:「多吃點,別浪費。」
燭火明亮,燃燒出噼啪聲,小慈借著燭光,看到那雙幽黑如深潭的眸子上抹了一層淡淡暖色,明明在笑,卻未曾沾惹任何情緒,不辨歡喜或悲傷,可這樣一雙莫測的眼睛卻讓她感覺到莫名安心,在這個王國最輝煌繁華最殘酷冷漠的都城街頭,遭遇過無數眼睛,面對一個如塵土草芥的乞丐,他們因居高臨下而毫不掩飾,收起偽裝出來的溫文爾雅謙恭良順,露出眼皮底下最真實的欲望和內心,有鄙夷,有厭惡,有冷漠,更有憐憫,卻始終讓她感覺疏離,心懷惶恐。
她默默地吃著面前的飯菜,這是她離開村子後的第一頓飽飯,可吃著吃著莫名生出一種悲涼和不確定感,也許是以往一直處討生活的緊張感和壓迫感之中無暇思索,而此刻茶暖飯香身處樑柱屋頂之下反而有種不安,吃完之後又如何,第二天又該怎樣?
無疆注意到她的神色變化,開口道:「吃完之後趕快上床睡覺,要養足精神,明天我們會很忙。」
她抬頭一臉詫異,她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然後又想起來她說的話,問道:「忙什麼?」
「忙救人。」無疆回頭,挑了挑燭火。
第二天醒來,小慈有些擔心救人的問題,昨晚睡覺前問無疆怎麼救,原以為她會說出一番營救計劃,或者來一句從長計議,誰知道她說了句直搗黃直接衝去破廟把人救了……是誰昨晚說的有組織有紀律,靠山強硬,關係鏈複雜,是個嚴密的團體,不能輕易暴露身份,連官都不能報……那直接去的話豈不是打草驚蛇?
「就是要打草驚蛇,才能引蛇出洞。」無疆一面回她一面擺弄她頭髮,完了,問,「你覺得如何?」
小慈坐看鏡中自己,額前鬢角編出幾縷辮子,一根藍色綢緞將其與耳後頭髮全都束與腦後,既不覺單調又顯乾淨利落,一身深藍色窄袖束腰的勁裝,儼然一個幹練男孩子模樣。無疆未等她回答,放下梳子走入屏風後,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今日月,相比黑色,深藍色更不顯輪廓。」
話音剛落,小慈便見無疆從屏風後走出,已然一身男裝裝扮,一句話的功夫束髮換裝,甚至還換了一張臉,這張臉普通至極,難以記憶。
縱是小慈記憶力極佳,看過一眼,轉過頭就忘了。
出了門,街上熙熙攘攘,無疆站在車水馬龍之中,朝四周都望了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然後突然彎腰臉極近地凝視小慈,問道。
「哪裡有賣最暖胃可口的點心?」
「哪裡有賣最安全響亮的鞭炮?」
「哪裡有賣最溫暖輕薄的被褥?」
「哪裡有賣最結實難斷的繩子?」
「哪裡有賣最快平穩的馬車?」
「哪裡有賣最有效金貴的傷藥?」
小慈:……???
不是去救人嗎?怎麼買起東西來了?
小慈最終還是帶領她買到以上所有東西,在街頭摸爬滾打,雖然沒錢買不起,這這些店卻熟的很。
「在西宣的百姓口中,京城的哪些大官風評比較好?」無疆坐在馬車中,腳邊擺著點心,鞭炮,被褥和繩子。
小慈混跡酒樓茶館,人們口口相傳的兩位莫過於丞相的學識淵博憂國憂民和延武將軍的驍勇善戰英勇俠義。
「丞相和那個將軍誰的府邸更在人多繁華地段?」
丞相府在城北僻靜處,將軍府在城中繁華處。
兩人坐在車轅處,自繁華的王都街道緩緩穿行而過,已盡晌午,冬日的陽光終於迎來最烈的時候,金燦燦地灑在西宣王城之上,更渲染出一派人間富貴模樣。
無疆駕著馬車,打量著繁華街頭,形形色色的人群,衣角翻飛之下小乞丐衣不蔽體,跪趴在冰冷地面,邊上之人一副不耐煩模樣,呼吸沉重,腳步虛晃,動作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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