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打量著驛中情況,馬廄中早已空空如也,又聽得驛丁這樣說,知道這條官道之上的驛站都已人去樓空,完全廢掉了,這消息想必無法靠驛站傳遞給姜朝涯,但是他不能再一人帶著無疆繼續趕路,他若再這樣抱著她,恐怕他的寒氣會侵入她的心肺,損及心脈。
他給了驛丁一個玉佩,這金銀珠玉在這亂世的荒郊野嶺中還不如一口糧食,一堆炭火來得珍貴,但那驛丁卻還是忙不迭地給他們清理出一間房間來,然後送來火盆,熱水,甚至還有一些吃食,這才退了出去。
方才天邊已經開始泛白,但此刻天色又忽得暗了下來,似乎風雨欲來。
房內燃起了一盞燈燭,將如墨的黑暗逼退至房門之外,同時那兩盆炭火將整個屋子烤得暖烘烘的,竟令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西流脫下無疆外衣,放在火盆之上烘烤,他的手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被托在無疆的腦後,試圖給她餵下點什麼熱的東西,但是剛喝下點什麼又從嘴邊留出來。他竟有些無所適從。
他不能給她輸送內力,如今他的內力至陰至寒,若灌輸給她反而會影響她體內真氣,而男女有別,他也不能把她衣服脫了,整個人放在盛滿熱水的木桶里泡一泡驅驅寒氣,現在還連一點熱水也餵不進去。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抽出手,將她的頭重放到枕頭上,從棉被裡抽出她的兩隻手,浸到熱水裡,都說之十指連心,希望此番有用。
擦完手,他取出一個藥丸,給她餵了下去。
他走到桌邊,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脫身之策一邊拿起筷子打算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但他剛夾起東西,東西還沒到嘴邊,就從筷間滑了下去,同時他的頭也往一邊倒了下去。
驛站之中寂靜無聲,連一點蟲鳴都無,唯有窗外長雷貫空,忽然一個閃電炸開劃破天際,照亮了驛站無人注意的牆角,那裡躺了一個年歲已高的老人,雙眼大睜,死不瞑目,頸間一灘血水蜿蜒開來。
於此同時一個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閃電未落,照出一個身影來,那個身影不再顫顫巍巍卑躬屈膝,閃入房中的剎那,迅捷無比。
他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反射著幽暗的光,但相比短刀更引人注意的是那雙手,不知為何,亮鱗鱗的。
他經過西流身邊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好像是什麼時候被他震攝過如今還留有心理陰影,但只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就提著刀向床邊走去。搖晃的燭光映在那個姑娘白皙的臉上,一個多月了,他終於可以結束任務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一路追蹤她到軍營,隨後埋伏周邊,想要等她出營時動手,但她一直呆在營中沒有出來,找不到下手機會,後來她出得軍營,身邊又一直有個人在側,他觀測此人輕功身手,也是個一等一的高手,若兩人一起出手,他沒有穩贏的把握。直到今晚,他們被人設伏,目標人物被人打暈,只剩一人,他一路追蹤,見他們動向,比他們早一刻趕到這驛站之中,欲埋伏突襲,沒想到這驛中竟還有一老人。
因他剛才見到他與黑衣人交手之時突然武功大增,那幾乎空前絕後的輕功和鬼神莫測的掌力讓他有些不敢與其正面交鋒,於是他將那老人滅口,心想不如來一出將計就計,偽裝成驛丁。
不管是江湖人還是軍人,行走在外都格外小心,隨身攜帶測毒銀針,所以他沒將迷藥放在茶水或者飯菜之中,而是放在了那兩盆木炭里。
燃燒之物不但沒人在意,而且能更快地將迷藥發散到房間之中,果真不肖一刻,那人就被迷暈在側。
他這才放心地走入屋中,經過他身側之時還會被他周身的寒氣凍了一個機靈,等他解決了床上的目標人物,再來看看他到底練得什麼邪功。
他舉起刀,年輕的眼睛幾乎露出點笑意,這將近兩個月任務終於可以告一段落。
然而刀還沒落下,他忽覺脖子一涼,一股寒氣瞬間將他包圍,他什麼也來不及想,幾乎本能地刀鋒一轉往上一划,與此同時身體一偏,極險地拐過西流,到了門外邊。
西流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手中捏著霜片,見他逃走轉身去追。
其實西流一直清醒著,一早就發現了不對,進入驛站之時他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鮮血味,也許別人聞不到,但他從小嗅覺異與常人,被師傅說跟狗一樣靈敏,可奇怪的是從柱子後面鑽出來的那個年輕人身上沒有一絲血味,他的各種應對也毫無破綻。
難道宅內還有他人,他們又是何人?
於是他將計就計入住此處,後來端過來的兩盆炭火之中他看到了一小點還未燃盡的白色粉末,是迷藥或者毒粉,他給無疆餵了一顆百毒清,而自己什麼也沒吃就趴在桌上假暈,果真,蛇出洞了,只是方才一瞬間他看到了那人的臉,分明就是下午那個年輕人。
腦中一道白光閃過,他腳到門外,忽得一頓。
西流即刻回身,看到一人從床頂倒掛,雙腳勾在帳頂,身體懸空,手中短刀正刺向無疆面門,果真不止一人!而他們的目標顯然都是小白花,但不像剛才那兩人只是想把她擄走,他們是刺殺!西流一掌過去,他的掌心到刀尖瞬間凝結出了一道白色的霜柱,那柄刀似乎被凍結住怎麼也下不去,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內力自刀尖傳來,湧入刺殺之人的手掌,然後瘋狂進入四肢百骸,凍得他身體發顫,還沒反應過來,那根霜柱斷裂,他被一個力量吸著甩出床外,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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