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数十息内便被杀光的重明禁军，再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少年，古凌可突然感觉很冷。
一种异常的透彻心扉的冷。
这是真正面对死亡时才会感受到的冷。
以前在山里跑的时候，他曾多次出现过这种感觉，却没有一次有今夜这般强烈。
他忽然想笑，心想自己也曾被称为天才，也曾在微澜城万众瞩目，来到重明城后，还因择羽和黑暗榜名噪一时。
但跟眼前这个少年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是天才？
这才是天才！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怪物！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少年向古凌可走来。
和刚才一样的脚步，和刚才一样的节奏，和刚才一样，迈出某一步时，猛然从巷道里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古凌可面前，带着一脸温暖的笑意举刀砍来。
看着那把刀，古凌可拳头上燃起了一簇火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挡下这一刀，但拳头还是挥了出去。
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
刀没有落在拳头上，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在刀即将砍中拳头的时候，很清脆的“嘣”的一声撞击引走了那把刀，也引走了握刀的少年。
十息之内，古凌可周围忽然响起了上百道类似的撞击声。
那是兵器撞在兵器上的声音，而且是非常锋利的兵器相互撞击时出的声音。
这种声音由于出现的频率太过急促，竟让身处声音中心的古凌可一时失聪。
十息之后，那种声音突然消失了，周围也没了少年的身影。
古凌可揉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听觉。
漆黑的巷道静得让人恐惧。
在那极度安静中，无意间传出了“嚓”的一声，仿佛一块被人撕开的布匹，又像一块被人摔碎的冰块。
无论哪种声音，都没有那种声音古怪。
古凌可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种声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墙面上，地面上，满地尸体上，到处都是那种声音在响。
那是墙体被割裂的声音，地面被切碎的声音，空气被割成无数块出的声音。
那是刚才那两件兵器以难以想象的快度相互碰撞后留到现在的痕迹。
四周墙面在晃，地面上的裂痕如蛛网般一道接着一道呈现。
过了这么长时间后，刚才那两件兵器相斗产生的影响终于显露，让周围墙体在无数裂痕中轰然倒塌。
两里外，一条空旷的巷道里站着两道身影，一道是刚才那名少年，另一道是一个和少年年纪相仿的少女。
少女一袭青衣，很普通的衣服却穿出了出水芙蓉的气质，偶尔有淡蓝色光芒从她身上闪过，仿佛黑夜里跳动的精灵。
少女同样戴着面具。
也是半张面具，也是遮住了上半张脸，不过面具眼睛部分不是两个孔，而是竖着的十几条细长的缝。
透过那些缝隙往外看，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
少女手中没有剑，可少年知道少女有一把剑格上镶着六瓣奇花蓝宝石的剑。
刚才他砍向古凌可的时候，少女就是用那把剑挡下了他一次次的攻击。
他自信没人跟得上他的度，可是少女跟得上；
他自信没人挡得下他的刀，可是少女挡得下。
光是这两点，就让他第一次露出了郑重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