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邸上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来了,但门庭冷落,看样子应该也是曾经乐东郡的大士族的居所,后来应是被丹恒的族人抢去做府邸。
原本清贵古朴的府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檀木镂空雕花无人在意,花蕊处的一点金粉却被刮了下来,显得万分可笑又悲呛。
门口是是披坚执锐的兵士们,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眼中凌厉的杀气还不能消下。
崔舒若没有露面,虽说马车上又齐国公府的标志,可如今刚打下乐东郡不久,一切还未能回归正轨,很难清楚是否有残存的丹恒族人作乱。
故而兵士们看守得十分严厉,直接把人拦下,说是要全都检查一遍方可入内。
那个圆脸、眉毛英气的女子不服,手握紧佩剑,用有别于一般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怒喊“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见不到这是齐国公府的马车吗
车里坐的可是衡阳郡主”
崔舒若轻喊一声,拦下了她,带上幂篱下了马车,她的婢女们也都跟着下来。身后的数辆马车里的人也都跟着下来。
除了郡主规制该有的婢女仆从,余下出来的女子竟是穿着平民女子的粗布衣裳。
也不需要崔舒若说话,她身边的行雪就主动上前,举起代表衡阳郡主身份的令牌。
为的守卫连忙低头拱手行礼。
但他还是坚持要查看马车,并说是赵巍衡的吩咐,无论是任何人,只要进入这座府邸,都必须如此。
行雪还要在说什么,却被崔舒若抬手拦住了。
皓腕莹白,碧绿的玉镯交相映衬,便如同湖水清波,美不胜收。
“不必为难他们,既是三哥的吩咐,便去搜查一番。”崔舒若的音色柔软,可声音不轻不重,即便不似旁人中气十足,可依旧带着莫名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听从。
自崔舒若出言始,守卫心中就信了**分,但军令如山,赵巍衡吩咐了就必定要依令而为。
行雪则跟在身后,紧盯着查验的守卫,不时皱着眉叮嘱,“小心一些,别把东西打碎了,那是郡主最喜欢的茶碗。”
虽然心中早已认定崔舒若就是衡阳郡主,可为的守卫也不曾掉以轻心,仍旧是仔仔细细的搜查完。
等到崔舒若面前复命的时候,不可避免有些紧张。
崔舒若却笑着抬手,宽宥的说,“你所为甚好,倘若因来人身份尊贵,就随意将人放进去,说不准便夹带了心思不轨之人。”
崔舒若的话,让守卫如蒙大赦,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对这位盛名的衡阳郡主多了好感与钦佩,很少能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权贵。道理人人都懂,但权贵们总是自觉高人一等,往往忍受不了丁点被一视同仁的对待。
相比起其他权贵们,衡阳郡主当真是好脾气,并且通情达理。
崔舒若也没再和守卫继续消磨下去,而是一挥手,带着人进了府邸。不算那些搬东西的下人,足足有三十多个人,整齐有序的分作两排,跟在崔舒若的身后。
那阵仗,还有崔舒若走路时的仪态,仿佛不是进府邸,而是要去杀人篡位。
不过,确实也沾了些关系。
崔舒若虽然不是来杀人夺位的,但她是带着人来在全是男子为官做宰的地方占据一席之地的。
她甚至不去寻地方休息,也不命人安置自己带来的许多行囊,而是带着人直接杀到了正堂的院前。
从屋子里头到院子,摆满了案几,每个案几上都有算盘。……
从屋子里头到院子,摆满了案几,每个案几上都有算盘。
二三十个人都在拨弄算盘,真有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响了。
一左一右的两个婢女推开门,崔舒若便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还抓耳挠腮,极为认真的打算盘的男人们都停下了动作,齐齐看向崔舒若。她站得挺直如松,即便是女子,同样也可以气势迫人,昂挺胸。
照样不是崔舒若主动开口,行雪再一次站了出来,她拿出令牌,神情严肃,“衡阳郡主驾临,还不来拜见”
二三十个男子互相对视,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尊卑有别,衡阳郡主爵位在身,身份尊贵毋庸置疑。
最后他们齐刷刷的站起来,对崔舒若行礼,齐声喊道“拜见郡主”
崔舒若轻轻抬手,行雪则提醒他们起来。
崔舒若扫了眼院子和内室,朗声道“此处何人主事”
一个面白山羊须,标准文士打扮的男子站出来,赫然就是冯许。
他对崔舒若弯腰一摆,可任谁都能瞧出来,他虽弯腰但不屈膝,“冯许拜见郡主,不知衡阳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崔舒若既然能来,自是早早打听清楚这里是做什么,又是谁人主事的。
所以即便眼前出来的是一惯难缠的冯许,崔舒若也没有丝毫惊慌。其实冯许反而更和她意,一个有原则、底线的迂腐君子,远比善变随和的小人要让人放心交托。
崔舒若咬字清晰,不徐不缓,可以察觉出她的情绪十分沉稳,姿态从容,“听闻如今大军粮草辎重、乐东郡的修葺拨粮,悉数交由冯先生主持。可人手就那么多,干的活陡然加重,即便是您怕也头疼不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