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热闹的酒肆里,陈同济与李侍郎临床而坐,说着杭州上奏请功的事。
李侍郎一脸郁色,神色晦涩不明:“吴沐川究竟怎么回来,居然没办成事不说,还为徐砚请功。如今好了,一颗钉子直接钉我们眼里了,碍事不碍事!”
吴沐川职位不比李侍郎低,更是实权在握,他如此称呼也是气极了。
陈同济心里也正不痛快,说道:“肯定是他退缩了,白日我就见过公子。”他朝李侍郎比了三根手指头,“公子却赞说吴沐川这功请得对,化解了他一回的难题。说左右是个主事,既然闫首辅要让他管分流,那就管,有什么事,他就是首当其冲。我们不愁发难的机会。”
是这个理不假,可李侍郎心里怎么都不舒服,又想到徐砚那个混性子,笑眯眯地就给你设套。
真是以后要防贼一样过日子了。
正说着,看向窗外的陈同济噫了一声:“说什么来什么,那不是徐三?”
李侍郎探头一看,可不就正是他,身边还有个雪玉雕琢一般的小姑娘,长得真是好。嗤笑道:“他倒是有心情出来赏灯,不是明儿才十五?他不够品阶参加明晚的宫宴吧。”
陈同济却是认出在灯笼下的小姑娘了,竟然是宋家那丫头。
他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跟吃了憋一样的显出青白色来。
他儿子上回落榜了,但也定了门好亲,对方是金陵大儒的孙女。他是言官之首,正然不好与太显赫的当权世家结亲,当年选了宋霖,是因为他还没有坐到这个位置。
如今他只要扩大自己的清正廉明的名声就成,与大儒这样的清贵人家结亲正好,与他和儿子都能得到最大利益化。
但在这之前,他因为宋家这丫头担了个背信弃义的名,如今别人还似下笑话他是伪君子,见宋霖便负了人女儿。此事在他本该是清风明月的一生中,划下了一道抹不去的浓墨。
他一生的污点!
而如今宋初宁居然成了县主,深得安成公主宠爱,连皇帝都爱屋及乌。
倒是个命好的,也就是占了安成公主和宋霖不干不净的原因吧。
但不管怎么样,退了这门亲,还是他们陈家吃亏了。若知宋初宁有这造化,他不要老脸也得把她稳住。
陈同济望着街上的两人,眼神越发凌厉,连李侍郎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徐砚正从小摊上给她拿了个兔子灯,那兔子通体雪白,形态可掬。
小姑娘十分高兴地接过,映着烛光的双眼清车明净,笑容满溢。
徐砚见她这就满足的样子,无声摇摇头。
不过是一盏花灯而已,实在是太好哄了些。
初宁捧着灯,是满足的,因这是徐三叔送的,是什么都不重要。
她笑着抬头看他,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面上笑容便顿了顿,伸手去拉了拉徐砚的衣袖:“徐三叔,我们走吧。”
徐砚奇怪,也跟着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酒肆里依窗看向他们的陈同济。对方眼中的阴沉与厉色相隔着街道仍能让人感觉得出来。
他伸手去握住小姑娘的手,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居然还遇上这么个堵心的人。
徐砚就带着小姑娘往南街去,那里有几家不错糕点铺子,再有一家酒家,正好歇歇脚吃点东西。
两人出门前只用了些点心,这会差不多也该饿了。
那酒家请了个说书人,总是说些天南海北的趣事,生意一直不错。徐砚早早先定了好厢房,结果一进去先偶遇上两波人。
一波是徐家的自家人,徐二老爷带着侄子侄女还有儿女都聚这儿了。除了他,大家手里都拿着各样的花灯,连三位少爷都有。
徐立安见着小姑娘先是心中一喜,但看到手里的花灯,紧张地又藏身后。
初宁眼尖,早就看见了,而且还是一只浅粉的小猪造形。他藏灯的动作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叫她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徐立安听到笑想,想朝她瞪眼,可三叔父在边上,只能憋着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