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他丝毫不反抗,便知道那些银票他根本就没带。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在来公堂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只交一半银子,并且,他直接不带银票,连个反悔的机会都不给。
李氏突然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这么个混账……虎毒还不食子……他们俩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到了大牢里……兴许就出不来……呜呜呜……”
越说越伤心,她浑身瘫软,根本起不来身。
汪父伸手拉她两次,并没有用力,见她不肯起来,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但人活着总得往前看,你想蹲在这里丢人,我可不陪你。你走不走?”
李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汪父数了三个数,又等了两息,见她只顾着哭还是不肯起身,耐心告罄,转身就走。
李氏哭得厉害,泪眼朦胧中,只看得到他的背影。想到什么,她突然就有了力气,追着他的背影一路回了两人暂住的院子。
大概是已经有了主意,也可能是哭得太久泪水流干了。李氏回到院子里时,早已止住了眼泪,只是眼圈通红,眼神里满是血丝,看人时很是瘆人。
汪父哪怕早已想好,却还是有些心虚的,见她如此,他进屋转了一圈,似乎坐不住一般抬步出门,到院子里时撂下一句话:“我出去走走。”
李氏扑了出去,一把揪住他,双手在他浑身上下摸索。没多久,果然在胸口处摸到了一把银票。
见状,汪父急忙伸手去夺。
夫妻俩一人拽了一半,谁也不肯相让,汪父怕她把银票拽成两半,急忙道:“你能不能别闹?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俩的以后,难道你想老了之后还被人呼来喝去吗?你生下来起家境殷实,嫁给我之后也一直都是东家夫人,谁也不敢给你我脸色瞧……我这样安排是最好的结果,两个孩子能少在大牢呆几年,我们也能继续做生意,以后还能找个孩子养老,我已经尽力救他们了,你还要怎样?”
李氏倔强地看着他,手上一点也不肯松:“你想拿走孩子救命的银子出去找女人,白日做梦!我呸!”
口水都吐到了汪父的脸上。
夫妻两人最近想攒着银子就兄弟俩,找到住处并不是独院,而是与人合住,两人吵成这样,已有不少人在围观。
汪父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李氏,你别逼我。”
李氏不依不饶:“我这些年来哪点对不起你?如今孩子出了事,你不想着救人,反而想纳妾,你还真以为我没脾气,能任由你为所欲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门口处也堵了不少,汪父只觉脸上发烧,纳妾生子只是他的一个想法,要是背着不救孩子也要纳妾的名声,怕是挑不到什么好人选。就算别人愿意,听到夫妻俩手头还有银子,聘礼上也会狮子大开口。总之,李氏这么闹,对他没有丝毫好处。
汪父忍无可忍,抬脚就踹了过去。
两人离得太近,李氏根本就来不及躲,被踹了个正着,摔倒在地后,腹部疼痛传来,她回神后立刻嚎啕大哭:“你还打人?你这个畜牲,你还配做人吗?”
汪父看她越说越不像话,上前一把将人揪住带回了房,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眼看李氏要挣扎,他又是几下打过去,只把人打得缩在了角落,瑟瑟发抖才收手,沉声问:“冷静了吗?你还疯不疯?”
李氏想要躲,可根本就躲不了。
她这会儿周身都疼,丝毫不敢动弹。朝夕相伴多年的夫妻一朝翻脸,她才发现这男人压根不好相处。之前那些年里对她以礼相待,应该都是看在兄弟俩的份上。
如今孩子不成器,连带得男人对她的态度也突然转变。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只有活着才能有以后。如果她死了,或是受伤太重不能动弹。狱中的孩子大概也不会有人探望……她以前就打听过,没有亲人探望的犯人日子不好过,别说同住一室的人会欺负,就连看守也不会多上心。想着这些,本来还要骂人的李氏将到了嘴边的恶言咽了回去。
她得活着!
得好好活着,才能护得住两个孩子!
汪父果然如他所言那般,两日后就带了个女人回来。不过,他大半的银子都用在了新做的生意上,聘礼有限得很,带回来的这个女子不是黄花闺女,而是个守寡的年轻妇人。
李氏并不在意,总之,孩子是肯定不可能生的,就算有孕,她也能想法子让其落胎。汪家所有的东西,只能是兄弟俩的。
对于汪父新做的生意,她再也不肯伸手帮忙,什么也不做,三天两头去探望兄弟俩,没银子了就去摊子上摸一些。
对此,汪父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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