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秋不动声色,继续听。
“你也说了,是我先来的,生意人在乎的左不过诚与信二字。我既已找上你,足见我的诚意。”
叶宁语听出了,这是林掌柜的声音。
“我们价格都加到这份上了,也是有诚意的。你们可知我这铺子盘下来,是要做什么?”
这,是另一人的声音。叶宁语知道,此人想必就是和林掌柜争铺子的人。
林掌柜冷哼一声,“我们各做各的生意,你开什么铺子与我何干?”
“非也。”那人腰杆挺直,语气都变得自豪起来。“我们要在这里开书铺。我朝圣上向来爱重学子,我们东家近些年行走各国,收集了不少孤本典籍,都是珍品。此店一开,必是文人学子的汇聚之地,说不定朝中的翰林官员们也会踏足。你把铺子租给我们,不仅名声有了,还能大赚一笔。”
“我们开茶叶铺,也是卖给文官学子的,他有的我也有。”林掌柜不屑道,可语气没有对方强硬。
他本就对开茶叶铺有些疑虑,大姑娘说不出三个月,茶叶就能成为虞国紧俏品,可毕竟眼见为实,他总不能把大姑娘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吧。
卖铺子的人似乎有些动摇了,声音带着斟酌的意味。“我看……杜掌柜说得在理些。”
叶宁语拿过手里的纸笔,飞快写着什么。随即她走到窗边,将一张纸条递到外面。
屋外有人接了,很快,隔壁传来敲房门的声音,随即有人进去。
隔壁,林掌柜接过店小二掺茶时交给自己的纸条,缓缓打开,顿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茶叶乃虞国一等货品,去岁陛下曾下旨,鼓励民商经营茶叶。我们此举,一来遵从国令,二来开民商之先。我们的茶叶铺子一开,不出半年定能成大都商铺之典范!”
林掌柜看着手中的字条,又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一脸得意。
卖铺子的人似乎有些犹豫,“额……林掌柜说的也有理。”
隔壁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忽然,又有人敲响了隔壁的房门。也是一个店小掺茶的声音,片刻之后,那位杜掌柜说话了。
“茶叶非必需品,可孤本典籍却是我朝读书人的重要之物,为学子开知拓识,为我朝积淀人才。这是国之大事,亦是我们生意人的荣耀,许掌柜可得看长远啊。”
原来卖铺子的人叫许掌柜,叶宁语眉头一皱,又拿起纸笔飞快写着。
纸条再次被送出去,片刻后,隔壁的林掌柜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茶叶的作用比你们口中所说大得多,梁国乃产茶大国,我大虞向来不产茶。可若是两国商贸互利,以梁国之茶换我国货品,以我国陶瓷换邻国丝绸,长此以往,我国商贸北连戎狄,南接南唐,西通大梁。要说国之大事,试问还有什么比两国商贸互通,为百姓谋利的事要大呢?”
林掌柜这话听得房中二人一愣,很明显这出了他们的认知。其实,林掌柜和杜掌柜早就化身成了两个没有感情的念字条工具人。
要是皇帝和百官在这里,估计要被他们的谈话惊住。一个小小的茶楼,竟能谈出如此国策。
叶宁语的屋内,她缓缓拿过纸笔,写下几个字,却并没有送出去,而是拿给叶宁秋看。“隔壁也有人。”
叶宁秋也猜到了,她点头。
片刻,店小二不知第几次敲开了隔壁的房门,只听里面沉默良久,才听见杜掌柜疑惑中带着不甘的声音,“这个铺子我们不要了,留给林掌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