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后,顾铁云敲响了林政的办公室。
“林副处长,这是我们根据齐蓝留给陈知诚的信里对她多年间谍活动的记录,还有我们再次去监狱和管理所那里提审了胡四等军统特务后写的报告,现在不仅是老伍的军统特务高手身份可以得到实证,另外您交给我们的那几个悬案都已经告破。”顾铁云将手上拿着的厚厚几沓材料郑重地放在林政的办公桌上。
林政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几页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顾铁云还笔直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便微笑着对顾铁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一个椅子,“陶华同志,你看,我这一看材料,都忘了你还在这里,赶快坐,你在我这儿不要那么拘束。”
顾铁云在林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坐下,看向面容略显憔悴的林政,眼神里也有些黯然,不由将身子又坐直了些。
林政注意到顾铁云表情的异样,笑着放下手里的材料,“今天早上我在走廊那边遇到陶叶,她看着我也是你现在一样的眼神,我只是被党内记过,又不是被拉去枪毙,你们没必要为我难过。”
“我们都觉得这次对您的处分有些重了。”顾铁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
“重了?”林政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恰恰相反,我认为组织对我的处理很正确。齐蓝从民国二十七年刚到冀中部队开始,就在我的领导下工作,我确实对她过于信任,放松了警惕,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很多行为都是值得怀疑的,我在这方面确实失职了。要我说,组织这次只给我一个党内记大过的处分还是轻了,当然了,我也不会矫情到要求组织再给我多打几十大板。”
林政的轻松反应让顾铁云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也跟着林政一起笑了笑,脸色又严肃起来,“林副处长,我们刚刚得到日侨管理所那里的正式通知,他们放弃将齐蓝尸体带回日本的要求,说可以尊重齐蓝生前的意愿,将她葬在哈城陈家的墓地。”
“那些日本人心里打的小算盘小孩子都能看明白,他们一开始肯定不相信他们的特务白鸟大人真的服毒死了,等了几天,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才不愿意千里迢迢拉一个尸体回去。”林政不屑地摇头,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陈知诚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昨天去接他出院,他还是老样子,不愿说话,回到家里也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顾铁云轻声说着,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林副处长,我能问一下,组织上准备如何处理他?”
林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陶华同志,我也不瞒你,处里对陈知诚的处理意见分歧很大,有些同志认为他和齐蓝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对齐蓝是一个日本特务一无察觉,明显就是因为感情而犯了立场错误问题,甚至他本身可能就是个日本间谍,而有些同志,可以说也包括我本人,提出从历史档案里可以找到陈知诚多次要求审查齐蓝的材料,认为他至少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立场还是坚定的,也不认为他有任何是日本间谍的可能。但是,我也强调,陈知诚拒不向组织说明他和大岛次一郎见面的理由和当时生的情况,已经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们都知道,革命斗争从来都是无比残酷的,既然你已经踏上这条救国救民的道路,就不能抱着自己的感情不愿牺牲,甚至走向相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