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南方向,一列绿皮火车在轰鸣中启动前行,一如当年某个男人从这里离开一样。
被老牛吃的小嫩草正坐在车厢里,身旁放着一个麻布缝成的大包裹,里头放着几身衣服,剩下的全是吃食多,
家里啥都没有,唐妈也不知道别人家小孩上大学是怎么样的,只能摸索着给准备了各种吃食。
狠狠心切了好大一块瘦肉,做成了酱肉干,又腌了萝卜酸菜什么的,小坛子足足装了三个,她别的没多带,被子什么的准备去了再买。
这年头的火车厢里什么人都有,唐心独身一人虽然穿得朴素些,但长得漂亮,不乏一些人过来搭讪。
还有的说唐心长得面善,说这句话的大婶子旁边的中年男人正翻着报纸,又抬头看了唐心好几眼说“可不是面善这报纸上的状元跟这女娃娃长得多像啊”
唐心这会儿还不知道那报纸上的是她,只礼貌地微笑,然后低头玩着指甲。
大婶子以为人女娃害羞了,将男人报纸拿过来,细细看了好几遍,然后一拍大腿,“嘿,还真是”
唐心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她。
大婶子热切地凑过来,声音很大,“你这女娃子就是报纸里这个高考状元吧”
她将报纸递到唐心面前,上面熟悉的人名和地名以及照片,唐心眨眨眼,木然点头。
“可真本事,状元哩”
这年头上个大学都稀罕,更别说还考了个全国第一了。
大婶子嗓门大又激动,这节车厢里的都听到了,接下来时间里唐心被热情的群众所包围,不仅七嘴八舌跟她搭话,还拿各种吃食过来给她。
大叔大婶们很热情,碰巧车厢里只有她一个年轻人,还是女孩。
“甭客气,多吃点才聪明”
唐心
好不容易下了车,唐心背着包裹哼哧哼哧地搭上去京北大学的公车。
招生办的人很热情,得知唐心一个人大老远过来,又是引路又是指点上哪儿买生活用品。
京北大学内有个供销社,校园外也有旧货市场,缺什么都可以去淘换,只要不嫌弃二手的都不贵。
招生办林老师还热情地给唐优秀分子心了一床厚实的被子,棉被家床单齐活了,不用担心晚上冻成狗。
唐心是提前来报道的,距离开学还有七八天左右。
这几天内林老师不止一次地问她是不是确定这个专业,不改了毕竟好多个教授都很看好她,这届高考大约有三四百万人,能从其中突围的还能排第一的智商肯定不低,这样一个人才最适合搞科研展,再不济一些需要高智商的理科专业也不错。
护理专业门槛算是所有专业里面较低的,对她这么个人才来说委实屈才了,如果不是现在提倡人才自由展,教授们恐怕都要提着她耳朵吼快改专业了。
林老师“只要你在开学前改,这边可以破例给你改。”
唐心挠挠头,怀里揣着票票出门采购去。
现在是二月份,京北大学还冷着,比她在家时冷多了。
唐心换了身衣服,夹棉的黑色裤子配衬衫假领子的毛衣,这衣服是唐心自己做的,她妈手糙审美又不在线,唐心只好有事没事自己动手缝缝补补,用她妈的话来说,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看
外套是一件米色长款棉服,款式简单大方,袖口和领口绣了精致的花纹,唐心往身上一穿,暖和还好看。
这年头大家都穿得低调,唐心也不例外,衣服是去供销社买的布料,村子里有弹棉花的大爷,一袋玉米棒子就能弹好几斤,往里面塞棉花再细细弄均匀了缝制,做一件棉服也就五六天的事。
宿舍里有带锁的铁皮柜子,唐心选了最上面那个,将重要的东西全塞进去,完了之后取出两百八十块钱三毛放身上,剩下四百整数的就放柜子里。
这是她全身的家当了。
至于邹年离开前给她的都让她存存折里了,担心给弄丢,唐心想好了,等见到大佬的时候就将存折给他,再酷酷地说上一句,“呵男人,不就是钱吗给”
系统
旧货市场离学校不远,出了学校大门往左走个百米就是了。
现在在校的学生不多,新生报道也没这么快,毕竟是刚刚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即使加上新生,整个学校全部学生加起来也不算多。
唐心是来得最早的那批,到旧货店的时候,里面很冷清,就三三两两的人在挑,一个中年大妈在旁边织着毛衣,偶尔余光扫扫,等到有人要结账时才抬起头正眼看人。
唐心拿了个塑料桶,准备洗衣服用,水桶都不旧,这年头使用的人都很爱惜,没什么磨损的地方,又挑了两个热水瓶,将要用的东西全往桶里放,没一会儿就放满了。
“阿姨,结账。”
胖大妈放下针线,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一样一样地算钱。
唐心笑得甜甜的,“阿姨,您刚刚织错一步了。”
大妈看了眼桌子上的毛团和半成品,继续算钱,不理她。
唐心素白的手指指了指有空隙的地方,道“瞧,这里不对,照这样织下去回头漏风了,您还是得重新打开织。”
胖大妈停了手上动作,连刚刚算多少钱都忘了,拿起毛线就要退针重织,唐心接了过来,“您先算钱,我来。”
她手指翻飞,没一会儿不仅退针重新织好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花儿,胖大妈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眨也不咋地看。
“你这小女娃懂得真多”大妈眼睁睁看着她娴熟地织毛衣,一张胖脸露出几分热切的笑意,与刚才冷漠的样子大相庭径。
唐心多花了十分钟教这大妈一种新鲜的织法,成功省去一块多钱,并且得了有新鲜或稀罕的东西,优先留给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