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一步,扶着供案,在棺椁旁边坐下。
明明才一盏酒而已。
祝青臣趴在棺椁上,熟练地把热的脸颊贴在雕刻的龙上。
又有一阵风,吹过他的脸庞。
冰凉凉的,倒是很舒服。
祝青臣闭着眼睛,转着脑袋,左右两边脸颊都贴一贴,不自觉“哼唧”两声:“李钺,我累死了,耍心眼累死了,要是你在就好了,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那阵风顺着他的脸庞往上,拂过他的唇角,抚上他的鬓角。
此时已是春日,不同于冬日的狂风,春日和煦的风,温柔至极,铺展开来,攀上他的肩膀,抵住他的后背。
就像是从前,李钺从身后抱住他,把他整个儿拢在怀里。
祝青臣歪了歪脑袋,闷声道:“不过我也能应付。阿尔泰软弱摇摆,呼延律鲁莽愚蠢,还不算太难处置。”
之前他以为李钺死了,又哭又闹,向李钺告状。
可是现在,李钺真的在这里,他不想让李钺担心。
正巧这时,侍从在外面叩门:“太傅。”
祝青臣抬起头,坐直了,朗声问道:“何事?”
“驿馆仆从派人来回话。”
“进来回话。”祝青臣正了正衣襟,整理好仪态,伸出手,似乎要把抱着自己的风推开。
可是他根本摸不到风,只能小声道:“李钺,正经点。”
尽管侍从看不见,但他还是有点儿……
害羞。
这话说完,那风似乎放松了一些。
侍从推门进来,俯身行礼:“太傅。”
祝青臣正襟危坐:“仔细说说,情况如何?”
“两位大人将阿尔泰送回驿馆,那呼延律正气得在驿馆里砸东西呢。”
“见阿尔泰回来了,呼延律马上提着刀,冲出来问他,是不是被太傅收买,舍不得回来了。”
“阿尔泰原本就对他有怨气,开始还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结果两位大人将太傅吩咐的赏赐送进去,添了一把火,呼延律直接说阿尔泰背主忘恩,猪狗不如。”
“在外人面前被指着鼻子骂,阿尔泰也有些恼了,但是碍于两位大人还在,于是强忍着怒意,把呼延律按住,送走了两位大人。”
祝青臣问:“后来呢?”
“后来阿尔泰就拉着呼延律进了房间说话,驿馆的仆从在外面听了两句。”
“阿尔泰还想劝解,让呼延律冷静,他与太傅并没有什么私交,只是吃了顿午饭就出来了,午宴是呼延律自己不去,怎么能怪在他头上?”
“可呼延律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只说他是被收买了,还把太傅的赏赐都给摔了。”
“阿尔泰强忍着,辩解了两句,最后更是直接说,这些都是太傅故意为之,请呼延律一定不要中计。”
“两个人吵了一通,不欢而散,再没有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