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繁花回来后,又过了两日,韩厉开始寻找合适的商队,准备把纪心言安排进去。
剑州往临淮的商队少,多数只到丹阳省。
丹阳往临淮的商队就多了,原野提议可以中间换一次。
韩厉想了想不放心,跟府衙打听后,得知有个商队例行来往于东南几省,中间会经过临淮。商队头头是个有些名望的大贾,他便遣人去询问。
对方回复因为这两日天气转阴,恐怕风雨将至,所以还要过些天才会动身。
韩厉跟纪心言说了,让她再等几日。
纪心言倒不急,她如今不用隐瞒身份也不用参与炎武司活动,住在卫所有吃有喝,乐得清闲自在。
而且自从她身份暴露后,沈少归觉得她每日和那帮司使一道在食堂吃饭不方便,便派人一日三餐送进房。
平日嘘寒问暖,还会送些点心香茶这些不大值钱小物。
纪心言虽觉不妥,但东西不值钱,又不是只给她一人,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也就收了,只是少不得被韩厉嘲笑两句。
有时候纪心言被他说过,心下不服,也会暗自腹诽。
瞧瞧人家多会做人,再瞧瞧他,果然是秉持着身边不需要人的精神独自伟大着。
这天上午,沈少归带着一个满头白的老者来到客院。
“这位是李太医,曾在宫中服侍多年,如今住在剑州,时常到王府为母妃诊脉。我特意请他老人家来,帮你看看忆症。”
纪心言惊呆了。
她看得出世子对自己有好感,但她没想到,这个好感居然如此深,竟把退休的太医都请来了。
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健壮的像头牛,根本不配用这么厉害的大夫。
李太医的到来,把韩厉也惊动了。
他来到纪心言房里。
原野看热闹,凑到门口。
小小的房间登时充满人气。
李太医起码有六十岁,面色红润,气血不错,只是腿脚略有不便。
因为天阴的厉害,他来时带了把伞,直接以伞当拐支地走路。
他搭了块白巾到纪心言手腕上,细细摸起脉。不多时,又换了一只手。
片刻后,李太医收回白巾,道“姑娘气血充足,体质强健,只是略有寒气,平日需多注意防寒保暖,我开几副汤药喝几日稍做调理。”
沈少归提醒道“李太医,她磕过头,过去的事都记不起了。”
“不影响生活倒无大碍,将来应会慢慢记起。”
纪心言插话“我觉得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沈少归微怔,看向她,默然片刻笑了下,说“是啊,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李太医是坐轿子来的,轿子就停在卫所大门处,沈少归将人送走。
待他们离开后,韩厉拿起药方看了看。
“怎么样能喝吗”纪心言问。
韩厉失笑“只是寻常活血暖气之物罢了。”
他将方子交给手下,让人照方拿药,自己坐到桌边,问“你当真不想记起从前”
纪心言道“好奇肯定有,但细想想,那些往事对我将来的生活来说,并不是必须的。”
韩厉“正常人都想找回过去吧”
纪心言笑着斜他一眼“大人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
韩厉哼了声,心想,多少有点不正常。
门外传来一阵鸟叫。
韩厉走出去,手一招,一只白色夹着灰羽的鸽子落到他手背上。
天空阴沉,鸽子翅膀上潮潮的。
纪心言追出来,见他如从前一般轻点鸽头,便笑道“大人你真是招小动物体质。”
韩厉抚摸鸽子羽毛,说“这是炎武司的信鸽,专门飞来找我的,哪来的招小动物。”
他摘下绑在鸽脚上的细筒,扬手让它飞开,细看之后,捻了捻,说“原来不是给我的。”
最近往京城去的信只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那个反水的内鬼。
韩厉心沉了沉,让纪心言回屋,自己往卫所大门走去。
沈少归在卫所门口与李太医寒暄两句,将人送上轿子,刚一转身,就看到韩厉迎面过来。
“京城来的信鸽,飞到我那了。”韩厉将纸筒递给他。
沈少归接过,快扫了眼上面的腊封,见密封完整,便自嘲道“连鸽子都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