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栈大堂,纪心言跟小二要了半张干饼带回房间,一进门,先去喂小鸽子。
小鸽子近日和她关系越来越好,愿意就着她掌心吃食,只是因为困在笼子里不大方便。
纪心言想着将来有了固定住处,就在它身上系个绳,总要放它每天飞一会儿才好,说不定它还能指出韩厉在哪个方向。
看着小鸟又不免想起韩厉。
和他分开后,纪心言真正意识到,她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离开如意金楼这一个月,她始终行走在路上,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富的穷的,聪明的愚笨的,漂亮的普通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平凡。
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要为家中老小四处奔波,聊天的话题无非是多赚了斗。
什么晋王安王炎武司忠义堂,这些字眼离他们太过遥远。
这种平淡的普通是纪心言熟悉的。
和这些人在一起,常常让她怀疑那些顷刻间就要人性命的暗流是否真的存在。
想到韩厉仍然留在那个世界中沉浮,她一阵心酸。
不过没关系,她想,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耐心等待,或许有一天,韩厉会离开那个世界,来到她这里。
想到希望,她微弯唇角,自然地笑起来。
她对云州印象挺好的,如果林氏酒坊背景干净,她还真有点动心。
毕竟她在临淮呆的时间也不长,并没有一心要过去的执着。
林氏酒坊有现成的地、房、窖、技术工,甚至还有些熟客。
她现在不差钱,直接盘下个小有规模的店,起步阶段能轻松不少。
但是那个报价
虽然纪心言明白,林家现在正是困难时,店盘出去总还要留点生活。
尤其那个小小姐,将来肯定要嫁人,家里统共就这一个资产,自然是想多卖些出去。
纪心言思想上理解,行动上没法支持。
她是做生意啊,又不是做慈善,谁知道林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她合衣躺在床上,借着午后困意眯了一会儿。
太阳快落山时,小二上来敲门,说有人找他。
纪心言来到大堂,见是今日刚刚见过的林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个子不高,披着大大的斗笠,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
林伯与客栈掌柜是旧识,已经提前打好招呼,借用一间空着的客房,请纪心言进来说话。
进了屋林伯关上门,那小个子便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圆润娇俏的小脸,只是那脸上毫无笑意,透着警惕的冷淡。
“你是”纪心言猜了下,“林氏酒坊的小东家”
女孩点点头,说“我叫林娇儿。”
她福了福身“见过纪公子。”
“小姐有礼。”纪心言回礼,问,“不知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她心知定是和盘店相关的,对这小小姐升了两分敬佩,原来并非瑟缩之人,还是有些担当的。
林娇儿抿唇,鼓起勇气,说“公子若有心盘店,价格还可以商量。”
纪心言笑道“我不打算盘店了。”
林娇儿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是太贵了吗”
纪心言想她一个女儿家,年纪小小就担起这么大的事着实不容易,便不想太打击她,只道“我只是途经云州,还没想好在哪里安家。”
“云州挺好的呀”林娇儿到底年纪小,一着急情绪暴露明显,话头带上了推销的意思,实乃谈判大忌。
一旁的林伯补道“云州地大,物产丰富,且一向出酒。公子家既然也是做这行当的,应该看得出我家酒坊是正规营生,绝非那种小作坊。”
纪心言想他们既然专程找来,应该是看上自己这个买主了。
盘店不像卖货,尤其是已经经营几代人的店,不是万不得已东家往往舍不得出手。是以在选择买主时,也总要精挑细选一下,好像给女儿找婆家似的。
她不懂就问“你们怎么不找当地人盘店倒看中我一个外地人。”
她没提许家纨绔少爷的事,知道小姑娘自己不乐意,但她想着抛开许家总还能找到愿意接店的吧。
林娇儿听了这话,一下想到那许家少爷,抿起嘴拉下脸。
林伯解释道“不瞒公子,确实也有人来询,但真有能力一口气盘下的少而又少,这些人就是看中我家急卖又没有主事的人”
他叹口气,觉得后面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总之就是被人欺负。
他又劝道“公子应该知道,酒坊不比单纯收粮卖粮,这是技术活,只有钱盘店还不行,还得有能力把酒酿出来。看得出公子对我们酒坊真心有兴趣,何不坐下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