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卿不得不返回暗室,让看守的停止手中的动作。她和马景无冤无仇,实在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痛苦。
“马大人,你想一直耗下去吗?朝廷不会一直为了你保持警惕,我们总是会有机会抓住你最关心的人,就算从你身上弄不出铜矿机关图,不是还有云香吗?”
冯云卿的话说得似真非真,反倒让马景又心生惧意,惨白的脸上肉微微颤着。
“我言尽于此,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到时你别后悔。”
冯云卿让马景好好考虑,便离开暗室,去校场练武了。这几天做任务,练武都荒废了,若不加紧训练,只怕自己又要退步了。
冯云卿在自己的手上,腿上绑好沙袋,抄起红缨枪就对着书籍练习。邓兰谦仍然不能剧烈运动,红缨枪的招式只能自己摸索。
练了两个时辰,便听到冯理尧的声音:“再来比试一番如何?”
冯云卿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就没有别人陪你练吗?”
这一句话就像火星子,点燃了冯理尧这个火药桶,平素他人都不爱接近冯理尧,他既是寨主的儿子,又是个极其自负之人,识趣的要么都捧着他,要么退而远之,没有什么人愿意陪着他:“冯云卿你别以为做了几天任务就得意洋洋了,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成了寨主的女儿,谁会看得起给你任务做。”
这是把她当出气靶子了,冯云卿也不恼怒,转而问道:“你呢?有任务分配给你吗?”
冯理尧一时噎住,一股气憋在胸口,堵得面色涨红。
冯云卿不理睬,继续挥舞红缨枪,也不管冯理尧有没有离开,自顾自练着,直到月亮升起才停下。出了校场,竟看见冯夫人拿了一箱食盒,朝她招手:“云卿过来,还没吃饭吧,娘给你做了些菜。”
冯夫人把食盒打开,一盘牛肉酥饼、一盘土豆羹、一盘拌野菜,还有一葫芦水。
冯云卿看着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前几日终于下了点寒雨,让这几天日子好过些,但还是很多人吃不上饭,形式还是比较严峻,冯夫人能在这时给她准备了那么多菜,她岂能不感动,喉间有些喑哑道:“娘……谢谢你。”
冯夫人欣慰地看着她:“一家人,哪有谢不谢的,快来吃。”
冯云卿先捧着葫芦喝了好多水,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水了,水一沾唇舌都是久违的甜润,久旱逢甘霖大抵如此。放下葫芦,她一边吃着牛肉酥饼,一边嚼着野菜,欣赏着漫天星空,觉得人生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能够吃饱穿暖,身边有爱你的人,这就足够了。
冯夫人看冯云卿吃得如此香,也不好打断她,等她全部吃完才道:“尧儿又来打搅你了吧。”
冯云卿放下手里的碗筷,心想冯理尧这死家伙,一定是斗不过自己跑去找冯夫人埋怨:“娘,他和你说了什么?”
“你也知道尧儿的性子,比较冲动,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口出狂言,我已经将他训过,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年纪轻,容易意气用事,不想低人一等。”
“您放心,我不会同他计较。”同他计较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冯云卿暗忖。
“我只是担心你们兄妹相处不融洽,坏了和气,尧儿没有坏心眼,你的武功胜他一筹,如果有空的话,指点一下他,尧儿脸皮薄,这些年的臭脾气让他没什么朋友,他又希望与人接近,就是嘴巴臭,不知分寸,惹人不快,他只是不知道方法……”
冯夫人已经尽力解释了,冯云卿也明白她希望他们友好相处:“娘,我知道了。”
冯夫人望见冯云卿亮闪闪的眸子,诚恳地看向她,她便放下心了。
“娘,我需要了解朝廷的一些事,各级官员,还有暗线明线,我现做任务时摸不着头绪很是苦恼,可以告诉我吗?”
冯夫人察觉女儿和刚进来时的巨大改变,从胸无大志的乞儿变成了如今渐生城府的少女,她心里是开心和担忧的,开心的是女儿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担忧的是,女儿知道越多,涉及越深,她遭遇的风险就越大。
冯夫人和冯厉白手起家创立长平寨,经历无数次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与官军作战,与土匪争地,与别的起义军混战……哪一次不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她也不想让孩子们冒险,可是养在笼中的鸟是不会飞的,溺爱的孩子没有前途,命是攥在他人手上,可一旦自己能破茧而出,将命运掌握自己手里,形成一定势力,局势就会反转。如今,朝廷将他们逼进死路,她和冯厉若死,冯云卿和冯理尧也有本领在身,且能独当一面,不至于为他人砧板鱼肉。
“云卿,圣上昏庸无道,成日炼丹以求长生不老,不过问朝堂之事,且太子之位闲置,造成朝廷腐败,官员贪赃枉法,党派林立,豪强官员贿赂成风,造成下层百姓苦不堪言,以清除圣上身边奸佞为名,各地举兵起义,但势力太小,很多被朝廷镇压了,如今只剩下长平寨、绿林军、广梁军三大势力。这三大起义军目前力量互相制衡,谁都怕力量被削弱,落了下风,因此对朝廷都采取保守策略,敌不动,我不动,而朝廷也在静观其变,大家都不敢大动作。我们长平寨则通过获取内线情报来等待时机……”
冯夫人又向冯云卿深入分析了当前局势,让她有种拨云见日,醍醐灌顶之感。
“如今圣上废了皇后,膝下有三个儿子,皆是妃嫔所生,大儿子广睿王温孤羽,英明睿智,性格温和,若能继承大统,必是仁孝之君;二儿子温孤疆生母是婢子,没有被封王,资质平庸,鲜少有消息传出,只知其喜书画,对权谋政治兴趣寥寥,是圣上最不喜的儿子;三儿子衡阳王温孤行,醉生梦死,沉迷声色犬马,仗着圣上的偏爱,有恃无恐。如此看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大儿子温孤羽,可是朝堂风云诡谲,世事难料,现在民愤四起,到处揭竿而起,谁会等着温孤氏继续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