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卿摘掉头上的珠钗,什么三拜之礼,什么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在她这里通通放狗屁,结了婚又怎么样,两人互相仇恨,厌恶,还非得把对方杀之后快,结婚的俗礼根本无法将他们绑定在一起,不过是被利用的仪式罢了。
拆了一身的凤冠霞帔,冯云卿用清水猛地搓脸,直到全部妆容都在水里化开,脸上被搓洗得红才罢休。她要清醒一点,不能让愤怒和悲伤扰乱自己的思路,泪水也在搓洗中无形地抹去。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任明明给她梳头,改换原来的装扮。从此那个心里挂念着冉云翳的冯云卿不会再有了,那段露水情缘终究被曝露真相的阳光给晒干了。
冉云翳,是云中的阴影;冯云卿,是云中的佳人。原来从名字上看,这两人就不合适,有阴影在怎能看清佳人。冯云卿的眼眶又慢慢湿润,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有眼泪,那十恶不赦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她流眼泪,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左边胸口的地方还是会痛。
冯云卿没等明明梳完头,又去洗了一把脸。
“姑娘。”明明拿着梳子,欲言又止。之前邓兰谦被许朗欺骗时,苦练了一晚上的剑,可在众人面前还是若无其事。感情这东西,即使浅尝辄止,做好被伤害的准备,等预料到的背叛到来,还是会伤心难过的。
至于伤心什么?伤心着被玩弄的人生,伤心着曾经待你好的人只是泡影,伤心着真相被揭露时果真如此的失望……
“明明,我娘来了吗?”冯云卿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珠。之前在冉府拜高堂结束的时候,长平军就应该把冯夫人送到此处,以免被温孤行抓到把柄,可是过了那么久,冯夫人还没出现。
明明闻言,有些纳闷:“夫人也来了?”
冯云卿的心一下悬起来了:“告诉郭言,让她陪我折返回去。”
“好,我这就去。”明明心下大骇,紧赶慢赶地去找通知。
冯云卿刚到马棚,牵出一匹马,刚握到缰绳,黎虎就拦下她:“你现在去正是中了温孤行的计,他就是要趁你阵脚大乱,将你伏击,到时你落到他手上,他什么不能得到!”
“可是,娘!……”冯云卿握紧缰绳,手上勒出了道道痕迹。
“你护好自己,我去救。”黎虎比冯云卿清醒,至少不会像她那么冲动,“唐晚香还在我们手上,他不会把冯夫人如何的。”
“多谢。”冯云卿感激地看向他。
黎虎拍了拍冯云卿座下的马脸,便去牵另一匹马。
“虎大哥!”
黎虎转头看她。
“你一定要回来。”
黎虎朝她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随即上马,手握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腹,“驾”的一声便领着一批人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冯云卿看着铜壶滴漏,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天都快要亮了起来,可黎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冯云卿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道:辰时三刻,京城西郊,尉河东岸。之后再画了一幅陷阱图。做完这一切便唤明明。
“明明,命人在尉河东岸设下埋伏,按这图纸上画的做好陷阱,一定要赶在卯时做完。”冯云卿将陷阱图递给明明。
“是的姑娘。”
冯云卿将另一张纸装好信封,命人送去冉府。一切准备妥当,直到明明来报,陷阱已经做好,冯云卿下令带少部分人挟持唐晚香,跟着她到尉河东岸;另派一部分人马去冉府及京城各处观望,若看到冯夫人或者黎虎直接救下;还命一拨人到尉河东岸外埋伏,若生意外便与她接应。
为了避免目标太大,冯云卿到尉河东岸并没有骑马,先在远处看尉河附近的动静,等看到一批黑甲黑马的人到来,为之人正是温孤行,可是并没有看到冯夫人的身影。冯云卿命左右设好埋伏,带着人走到距离其五十步的地方。
温孤行身骑高头大马,座下之马趾高气昂,跟它主人一样不把这跟前的女子放在眼里。
“晚香呢?”温孤行居高临下,斜眤着她。
“我母亲呢?”冯云卿虽然在其下,但丝毫没有因此折腰。
“你母亲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唐晚香在哪我也不知道。”
“喂,这样有意思吗。”温孤行终于耐不住性子。
“所以,让我看到我母亲,不然我就杀了唐晚香。”
温孤行看着冯云卿,似乎要把人看穿,不一会儿,他挥手,指着身后士卒捆绑的妇人道:“看到了吗?你们要是敢伤及晚香一毫,我就加倍在你母亲身上。”
冯夫人看上去并没有受多大伤害,可是她眼中似是有千言万语,憋在心里说不出来。
“娘,你可有受伤?”冯云卿将两掌靠在嘴边,叫了一声。
“云卿,不要管我,此人是长平邦的大患,定要除去,不要管我的死活。”冯夫人声嘶力竭地嚷道。
冯夫人在这里,可黎虎又去了哪里呢?可冯云卿无法顾及太多,只能关注眼下。
“放了我娘,让我娘走过来,你就会看见唐晚香。”
“少废话,本王已是仁至义尽,你不要得寸进尺。”
冯云卿指着尉河西岸:“看到了吗?你的唐晚香就在对岸,让我娘过来。”
温孤行望向对岸,唐晚香十分凄楚地看向他,这是时隔多久的相望,彼此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一眼便诉尽了衷肠。
温孤行心中愤恨愈演愈烈,暗叹冯云卿狡诈,黑羽军靠近对岸搭救不如在此岸容易,可是又不放心让长平军送唐晚香渡河:“冯云卿,你如果想尽早把事了了,就应该把晚香送过来!”
“温孤行,我不是你的奴仆,没有必要为人质着想那么多。这样吧,我命人送唐晚香渡河,你让我母亲过来,在此期间双方都不得对人质动手,可以吧。”
“……可以。”温孤行几乎是闷哼气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