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載著他,甚至沒有詢問目的地,就輕車熟路地拐進了?巷子?——正是沈南昭回家常走的路。
后座的沈南昭都快僵硬成雕塑了?,手都不知道放那裡,前方順著風傳來了?絲縷清香,像是柑橘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腔,想要忽視都難。
就像是咬了?一口鮮橙子?,酸甜汁液瞬間在口腔中爆炸,唇齒生津。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謹慎抿著唇,又覺得如坐針氈,生怕惹得那人不高?興,只能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個,你是不是覺得——今天他們還會來找我麻煩?」
「嗯。」秦軻騎著車,聽見某隻兔子?在他身後怯怯開口了?,就隨口應了?一聲?。
這也不傻啊。他的表情依舊嚴肅,心裡卻有些好笑。
「謝謝啊。」兔子?又出聲?了?,他先是客客氣氣地道了?謝,而後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們不是要上課嗎?我們的下課時間都一樣的……」
他上次請了?假才?將校牌送到三中,自然知道兩個學校的作息時間相差無幾,而且從三中到這裡還有一段路程,秦軻早早就在等?著,說明?他下午應該翹了?課。
秦軻卻沒有察覺他話?里的異樣,只是單純以為是那人猜的,他難得心情好地解釋道:「你不用操心,我請好了?假。」
沈南昭又不說話?了?,秦軻本以為他是被噎了?回去,就和第一次一樣,遇事不決捂著耳朵開始裝死,誰能料到,下一刻,他只覺得外?套一角被扯了?扯。
秦軻:?
他正準備回頭詢問時,就聽見怯懦的兔子?語調微微拔高?,似乎有些氣惱:「你怎麼可以翹課。」
秦軻大為震驚:「我什麼時候翹課了??」
沈南昭反問道:「你們放學什麼時候,五點?半吧?現在幾點??你從三中過來,如果騎車的話?……」他稍加思索,篤定道,「你一定沒上最後一節課!」
可以啊,神探狄仁傑,小小偵探家啊。秦軻嘖嘖稱奇,他輕哼一聲?:「我都說了?,我請好了?假,足足兩個星期。」
沈南昭不吃這套,他道:「有正當理?由嗎?沒有正當理?由的請假,一律視為翹課。」話?音剛落,他突然想起,前兩天他才?找了?個藉口,千里迢迢到三中還校牌,頓時有些心虛。
可下一刻,他又挺起了?胸脯。
他和秦軻才?不一樣呢,他的是正當理?由,合情合理?合法的。
秦軻按住剎車,車輛度放緩,像只小船晃晃蕩盪,在空曠的街道上隨波逐流。他側過頭看著身後嘮叨的那人,頗為無奈:「你說我要是不來,你擱路上又被人堵了?,怎麼辦?」
沈南昭不解道:「可是你來了?,我們就不會被堵嗎?」
秦軻:……
他憋了?半天道:「我打得過。」
還真是哦,沈南昭回憶起了?他的身手,點?頭肯定,他繼續道:「可是等?你走了?,我被堵不也一樣嗎?」
說到這裡,他恍然大悟,「哦,所以你說兩個星期都來等?我……」
難道是希望這兩個星期的時間,給?那群混混養成不找他麻煩的「21天」好習慣?
感覺浪費時間並且不太靠譜。
沈南昭為難地皺起眉,他猶豫半天,還是覺得應該在不傷害秦軻自尊心的情況下,認認真真同他分析清楚。
於是,他用一種非常委婉的語氣道:「我覺得,兩個星期,不太能夠讓他們徹底忘記我。」
秦軻聽愣了?,他照著沈南昭的思路一捋,整個人都傻了?。
什麼情況啊,他不會以為,我蠢到覺得只要保證他兩個星期不挨揍,這件事就能算完了?吧。
他又好氣又好笑,感覺就像兩個幼稚園小朋友,在自說自話?、雞同鴨講,他板起一張臉,故意威脅道:「要是我不來,他們還會放過你?」
「指不定刨個坑把?你埋了?!」他冷笑一聲?。
沒想到沈南昭絲毫沒有屈服於過去的陰影之?下,他非常理?智地分析:「不會的,他們不敢鬧大。」他又扯了?扯秦軻的衣角,輕輕說:「所以你不用擔心的,秦軻,你不用來找我了?,你要上學的。」
聽到「學習」的要求,秦軻的臉色瞬間變差,他皺起眉,沒好氣道:「你煩不煩。」
沉浸在爭吵中的他完全不曾發?覺——目前為止,他們兩人都沒有相互交換過姓名,但此時,沈南昭卻輕而易舉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軻,你要上學。」沈南昭就像是個卡帶的小複讀機,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身後重複著同一個意思,聽得被念叨那人煩不勝煩。
吱呀——剎車片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響,秦軻黑著臉停下了?車,他回頭怒道:「下車,你自己回去。」
「我不帶你了?!」他惡狠狠地威脅道。
本以為會換來沈南昭的妥協示弱,沒想到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話?音剛落,沈南昭徑直跳下了?后座,一雙澄澈的眼眸望了?過來,他的臉上有淡淡的笑意。
「好啊,你以後也別繞遠路來帶我,不要翹課,好好學習才?是正道。」沈南昭鬆了?口氣,頗有一種「勸學成功」的欣慰感。
秦軻氣得攥緊了?車把?,他一時語結,深呼兩口氣,猛地轉頭,狠狠扶車走了?兩步,又停了?在原地,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下口,快把?自己憋成了?即將爆發?的級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