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旭捂著上腹部,他惶恐至極,這兩天他用手機看了?很多聞,都是關於吃泥巴會不會有問題的信息——有的說可以自然排泄出來,有的說會有嚴重不良後果。
他越想越怕,就越容易將身體上可能存在的問題對應上去。
食欲不振、噁心想吐、排泄不暢、驚嚇失眠……
將這些症狀一一對應,鄭旭只覺得自己命不久矣,這兩天都食不下咽,寢不安眠,生怕眼一閉腿一蹬,就去了?。
嚴艷厲聲?責問,他只能訥訥將事情一一道來,但在鄭旭的描述里,他只同沈南昭起了?矛盾,連泥巴也是那人塞他嘴裡的——通篇都對秦軻這個人隻字未提。
「就是上次用酒瓶打破我腦袋的那個人!」鄭旭越說越氣,他甚至將自己包裝成了?無辜的受害者,「我這不是氣不過,就又去找他,這回他按著我,把?泥巴塞到我嘴裡,還逼我咽下去……」
說到最後,他開始惶恐地瞪大眼,拉著母親的裙擺,殺豬般悽厲道:「媽!我會不會有事啊!」
「讓你少惹是生非,非得去找他麻煩——你欺負誰不好,好歹得找軟柿子?捏,你倒好!上次才?給?你開了?瓢,這回兒你就是自作自受!」嚴艷恨恨咬牙,她見著兒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直接掏出了?手機,撥打了?個電話?。
「喂,小妹啊,是我。是這樣的,你外?甥吃了?塊泥巴,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問題呢?」
「……」
「啊,啊,好……」她將聽筒拿開,轉頭問鄭旭,「你小姨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比如說便血、咳血之?類的。」
便秘倒是有,這些還真沒有。鄭旭在母親殺人的目光中,訥訥搖頭。
嚴艷翻了?個白眼,又接回電話?:「他說沒有,要不要去醫院?」不知道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她冷笑一聲?道:「還能怎麼著,他發?癲唄。」
「好了?,知道了?。」
話?音剛落,嚴艷掛斷了?電話?,她將手機拋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翹起二郎腿,臉上沒有一絲焦急的神色:「好了?,你小姨說了?,都兩天了?,現在看來是沒問題的,用不著大驚小怪。」
鄭旭吃上了?一顆定心丸,他長長舒了?口氣,臉色似乎瞬間好了?不少,眼中也稍稍燃起了?神采。
瞧著出息……嚴艷斜了?不成器的兒子?一眼,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又開口道,「你說是上次那小子?,往你嘴裡灌泥巴的?」
鄭旭心下一慌,他沒敢說他先動?的手,是被另一個人制止了?,但這謊言已經說出去了?,他只能順著繼續杜撰,便硬著頭皮點?點?頭。
「有沒有其他人看見了?呢?」嚴艷繼續問道,「就你那群小弟,他們在場嗎?」
「在的在的,他們都在。」鄭旭連聲?附和,他見著母親精明?的眼裡閃過一抹異色,就知道這事還有轉機,心裡有了?幾分扭曲的快意——
既然被人欺負,就老老實實不要做聲?,想當初,沈南昭那小子?唯一一次反抗,下手極其狠辣,掄起空酒瓶就往他頭上砸,硬是讓他縫了?兩針。
那次也是他媽出手,讓那個老的和小的吃了?大虧——這回雖然姓沈的是受害者,但一切也是因他而起的,所以只要他們一口咬定兇手是沈南昭,不知道他又要褪幾層皮了?!
鄭旭眼裡閃過狠毒的怨念,他陰險地想,三中的人總不能時時刻刻都護著你吧,千萬別讓我找著機會,非得把?你往死里整。
而嚴艷卻不同了?,她伸出手,遠遠端詳著自己花里胡哨的指甲,臉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
那家人雖然窮得掉渣,但是上次就訛了?不少錢,這回那個小雜種又撞槍口了?,她輸掉的生活費可算是有著落了?。
*
沈南昭對即將來臨的風暴渾然不知,他背好包準備出門,剛出了?兩步,又退了?回來。
屋門旁邊的黃泥磚牆上,掛著一副卷了?邊的日曆,那還是過年時商店裡送的,只是恰好放在會曬太陽的地方,上面畫著的紅艷艷「福」字,顯得有些褪色了?。
他側過頭,看著牆上掛著的日曆,不知想起了?什麼,轉身在書桌上拿了?一支筆,小心在今天的日期旁劃了?兩筆。
他蓋好筆帽,直起身子?,點?著下巴滿意地端詳著自己的傑作,又將筆放回桌上,揚起嘴角出門了?,步伐中帶著不自知的輕快。
身後,牆上的掛曆上,日期旁邊落著一個小小的笑臉——這是他擁有秘密朋友的第二天。
雖然他不希望秦軻過多浪費時間,但他莫名有一種篤定的預感,那人一定會按時赴約。果不其然,下午一下課,他走出校門,就在昨天的老地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表情複雜,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心中五味雜陳。
秦軻正懶散地靠在車旁,他手裡甚至握著一把?棒棒糖,看起來就跟和不正經的糖販子?一樣。
今天的他知道沈南昭不會偷溜,就沒有刻意地蹲人——但在那人出來的瞬間,他還是心有所感地抬眸望了?過去。
嘖,看上去表情平靜,完全沒有吃癟的模樣。秦軻暗自搖頭,心下遺憾。
只見氣勢洶洶的野兔蹬著小短腿噼里噼里啪啦地沖了?過來,下一秒,他早有準備,果斷往那人的懷裡塞了?一堆棒棒糖,什麼味道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