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轰轰烈烈的沦陷,并非是一件山呼海啸的事情,而是狂风刮过重重山岗,在一片丰茂的野草地上打了个旋儿。
温辞树第二次在学校见到乔栖是在某次升国旗的仪式上。
他在国旗下演讲,一群没穿校服的学生被教导主任揪到主席台前罚站,其中就有她。
他看到她了,但没怎么敢往她那边瞥。
散场之后,他特意借着假系鞋带的动作磨蹭了一会儿,等她离开,他才跟在她后头往教学楼走。
短短一小段路,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紧张。
他们是一个教学楼的,但他还不知道她在几楼上课,他希望他们能在一个楼层,但开学这么久都没遇见,他知道可能性很低。
到二楼的时候,他该拐弯了,她还在往上走。
他犹豫了几秒,硬着头皮跟着她往上爬,她走到五楼的时候拐弯,他正犹豫是该跟着她拐还是怎么样的时候。
有人大叫了他一声“辞树哥,你怎么在这啊”
是吕斯思,她在四楼上课。
温辞树就像是考试打小抄被抓包那么尴尬,支支吾吾,眼神闪躲,最后只能说“心里想着一道题,不小心走过头了。”
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吕斯思听罢哈哈大笑。
他则落荒而逃,上楼的学生们如哗哗的水流,而他就像逆流而上的小鱼,很艰难才挤回了他原本的海域。
后来温辞树和乔栖最多的交集,也不过是在楼道遇见。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碰运气。
后来他觉得这样不行,就假意借着等吕斯思放学,在三楼上四楼的台阶上来回徘徊,这样一来,遇见她的机会就多了很多。
都说暗恋很苦。
可总是碰不到面的暗恋更苦。
你不能说,也看不见。总是想找寻,总是想触碰,可关于她的事情,你只有听说,没有见证。
温辞树讲到这里,被乔栖叫停了一下。
“原来你总在三楼拐角等的人居然是我”她难以置信,实在无法做到不打断他。
温辞树有些讶异“你知道我在等人”
“”乔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如果实话实说,她确实不记得他曾经总在三楼等人。
她还是看了孙安琪的日记本才知道这件事,并且在看过日记之后,她一直以为他等的是人吕斯思。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但她不能直说,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她仔细回忆,才从孙安琪的日记本里搜寻到一个很微弱的记忆点,说“我当然知道你在等人了,有一次酸琪的水杯掉了,还是你给捡起来的,可能这事儿你早忘了吧。”
温辞树怔愣了两秒,他没想到她不仅注意过她,还记得他帮孙安琪捡过水杯。
一个人不求回报的爱着另一个人,你以为有些事她永远不会知道,可她原来早已捕捉了那些爱的痕迹。
这种感觉太奇妙,温辞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我当时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你的杯子,所以才去捡。”温辞树有点激动,“捡起来之后递给你,你说不是我的,然后孙安琪接了过去。不过我还是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
乔栖心里酸酸的。
温辞树又笑“那天突然降温,天气特别冷,大家都急着回家,你也是,孙安琪接完杯子,你就急着要走了。”
乔栖不知道怎么接,闪躲一笑,说“对啊。”
就是这两个字,温辞树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人的语气和神态也是一种语言,在不同的语气下“我爱你”也有可能代表“我不爱你”,“我恨你”也有可能是在说“我爱你”。
人与人相处之所以那么注重感觉和感受,就是因为只有细微之处的触碰,才能代表最真实的心意。
他意识到,原来她并不记得。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水杯这件事的,但他就是确定,她不记得。
心从天空抛到地下,他沉默了下来。
乔栖做贼心虚,又想安慰他,又怕说错话,连忙找话题“那你肯定记得我跑三千的事吧,我连续两年运动会都报了女子三千米长跑。”
察觉到她想换个话题。
温辞树一笑“那你肯定不记得我也跑过三千吧。”
高一的运动会上,乔栖跑了三千米。
所以在高二的时候,温辞树也想报名参加男子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