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不自覺走到了這個地方。
他目力極好,站在酒肆外面遠遠地看著翻看帳目的人。
厚實的冬衣也擋不住的瘦削身量。眉細長,眸清潤。淡色的唇微微抿著,臉頰更是沒肉了。
他恍然,人原來是一點點瘦下去的。
燕戡在外面看了不短的時間。
看著看著,回過神來他便已經進來了。
*
等著上茶的時間,燕戡頭一次將這個地方從地板到房梁,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待到帘子掀開,他才收回視線。
茶壺擱在桌上,發出一聲清響。
鼻尖淡淡的冷香襲來,混著溫暖的茶香。
他瞧著掌柜的面露疲態,問:「要不要一起?」
戚昔:「不用,喝完就走吧。」
戚昔轉身,又回到了自己櫃檯後面的地盤。他往躺椅上一坐。
椅子輕輕響了一聲,燕戡就看不見人了。
他嘴角牽起一抹笑,像是無奈於頭一次碰到這般做生意的掌柜。
燕戡回神,他望著窗外的雪,耳邊捕捉到屋子裡輕微的呼吸聲。也不覺得這冬日難熬了。
他給自己倒上一壺茶,慢慢品著。
雪地里,好像又出現了當初第一次見老闆的模樣。
當時小老闆穿著一身青白色長衫,外面套著白色的狐裘。上頭沾了血,但穿在人身上卻不顯得狼狽。
他一眼定神。
很像,跟想像中的人莫名相似。
相似到,他心中一直有個聲音。
他就是他。
兩人就這麼一個在酒肆里喝茶賞雪,一個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閉目養神。
雖互不干擾,但對方強烈的存在感幾乎忽略不了。
一壺茶喝完,燕戡照舊放上銀子。
他看得出來櫃檯後的人並沒有熟睡,但也依舊像上次一樣不理人。
燕戡嘴角抬起,擱下銀子,隨後頂著風雪離開。
戚昔睜眼,沒去看門外。而是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在堆疊好的銅板上戳了一下。
銅板顫動,卻頑強地沒有倒下。
戚昔如常地將帳記上,銀子照舊收好。接著他將門一關,回後院裡去。
*
夜晚,雪又下得大了。
各處偶有煙花聲音傳來。
戚昔坐在炭盆前,出神地看著火光逐漸將黑色的木炭變得發紅。
長發從身側落下一縷,戚昔捏著,擱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