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百畝地讓燕戡去愁吧,他目前還有件事兒需要跟人交代。
他轉眸,看著對面揉著眉心的人道:「我要在院子裡種一些東西。不過可能用到些肥料,你……介意嗎?」
在這些從小生活在京都的富貴人來說,糞肥這些東西都是腌臢物,嘴上都鮮少提這些字眼。但既然北地的兵將也要種地,燕戡應該也對這些接受度高一點點。
戚昔目光落在燕戡頭上的木簪,不免想到自己在那雕梁畫柱的京都將軍府見到的燕戡。
穿錦衣,住庭院,屋裡的家具擺件處處精緻,衣食住行皆有僕從服侍。
鐘鳴鼎食之家養出來的大家公子,也不過如此。
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的燕戡與現在自己面前這個皮膚麥色,臉上裹著風霜的北地大將軍不是一般的有割裂感。
戚昔想著想著,便笑了。
怕燕戡不同意,他補充:「你放心,應該沒什麼味兒。」
戚昔知道自己的身體容不得他隨意折騰。所以發酵過後的肥料,才是最適合的。
燕戡:「肥料為何?」
戚昔:「糞、糞土之類的。」
燕戡一下坐直,被風吹得粗糙的臉繃著。「不行,這東西很臭。放在其他院子種可以,這個院子是你住的,不能放。」
戚昔:「發酵過的肥並不臭。」
「怎麼可能不臭。」
每年春天種地的時候,不止北邊大營,斜沙城東邊、南邊滿是糞臭味兒,連日不斷。
甚至農忙時節,連城裡都能時時聞到一股刺鼻味道。
尋常人聞了都憋著氣趕緊跑,更莫說有身子的戚昔。
他看著面前眉眼清冷的小少爺滿是無奈。
也不知道一個伯府公子怎的喜歡擺弄這些。
戚昔別開頭。
他還是不習慣燕戡這種毫不掩飾的眼神。雖不是以往恨不能將他叼進窩裡的灼熱,但也直白得像看一個不懂事的笨蛋。
戚昔抿了抿唇,妥協:「那就種在院外。」
燕戡黑眸瞬間變得溫和:「種得遠些,免得到時候味道飄到院子裡來。」
*
吃過晚飯,夜色變得漆黑。
房外鳥雀的聲音多了,氣溫變暖,晚上睡覺要的木炭也漸漸少了。
不過洗澡時依舊冷,每晚這個時候燕戡又會在屋子裡燒上炭火。
燕戡照舊坐在外面守著,閒著無事又撥弄幾下木炭。
待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轉頭見人穿著單衣從屏風後出來。
人雖是在北地呆了這麼久,但依舊膚如凝脂,白得發光。修長的脖頸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不會藏在衣服里。若隱若現的鎖骨瑩潤,披散在後的長髮順滑,無一處不是細養出來的。
「你還不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