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明知故问的在膈应人,也是在转移话题。
6霁斐面色一沉,霍然起身,走到屏风后。
苏芩歪坐在炕上,听到屏风后的水声,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忙的也跟着从炕上起来,趿拉着绣花鞋探头过去,就看到男人正在用她的沐盆和小面巾。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看男人大刺刺的把她香软软的小面巾往脸上抹,苏芩就一阵心疼,上手便要抢,被6霁斐给避开。
6霁斐斜睨人一眼,冷声道“我瞧你用我的也很是顺手。”
所以这是来报复她了吗
苏芩噘嘴,声音闷闷道“那我日后不用便是了。”而且她还只是用了一次,真是小气,她还嫌弃他呢
听到小姑娘软绵绵的娇哼声,6霁斐掩在面巾下不着痕迹的勾唇轻笑了笑,但取下面巾后,整个人便又恢复成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三日后,我派人来接你。”6霁斐将手里的小面巾挂到木施上,然后慢吞吞的将沾湿的长披到后背。
苏芩眼看着男人的后背晕开一片水渍,衬在靛青色的缎面锦袍上,分外明显。“来接我做什么”她呐呐道。
6霁斐规整着长的手一顿,低笑一声,道“入府。”
翌日,苏芩正懒在炕上休息,便见红拂急忙忙的奔进来。“姑娘,6府派了马车来,说是要接您过去。”
“什么”苏芩霍然起身,放置在胸前的小白瓷碟翻倒在炕上,里头的蜜饯滚溜溜的落下来,被她接住,急忙放进嘴里,囫囵嚼几下便咽了下去。
“不是说好的三日后吗”
“奴婢不知。”红拂摇头,面色有些苍白。
苏芩见状,将怀里的手炉递给她,道“无碍,我出去瞧瞧。”话落,苏芩从木施上取下大氅披在身上,转身掀开厚毡出去。
耳房外,正候着6霁斐的贴身小厮,青山。
“请小主子安。”青山垂眸立在户牖处,见人出来,慌里慌张的拱手行礼,不敢抬头。可怜一个八尺高的汉子,硬生生憋屈成一团。
苏芩斜睨人一眼,漂亮的双眸往上一翻。这是什么鬼称呼,她还大主子呢。
拢了拢宽袖,苏芩软着声音道“我与你家爷说好的明明是三日。”
青山依旧不敢抬头,只毕恭毕敬道“今日是请姑娘去试嫁衣的。”
听到这话,苏芩脸上的埋怨一扫而空,她喜滋滋的提裙步下石阶,然后转头看一眼还愣在原处的青山,娇声道“愣着做什么快走。”
今日天霁,苏芩穿一件白绞竖领的沉香色对襟袄儿,外罩狐白大氅,梳一个缠髻儿,盈盈站在日头下,显出一截纤细粉颈,更衬得整个人端庄高贵,明眸善睐。
青山恍惚回神,面红耳热的引路。心中道怪不得连自家爷都陷下去了,这样的美人,谁能不心动。
苏芩踩着马凳,坐上青帷马车。
马车辘辘而行,转过街口,往城中去。
苏芩揭开马车帘子看一眼,奇怪道“不是去试嫁衣吗”
“是。”青山正在外头赶车,听到苏芩的声音,急忙解释道“爷为小主子在宫内的尚衣监连夜赶制了一套喜服,咱们现下就是进宫去试喜服的。”
苏芩了然,放下了马车帘子。
苏府未败前,苏芩常常进宫,但自苏龚去世,苏芩已许久未入宫。
从青帷马车上走下,苏芩仰头看向面前巍峨耸立的朱红色宫墙,只觉恍如隔世。
“小主子,这边请。”
苏芩步上软轿,由两个太监抬着,去了尚衣监。
尚衣监内,宫娥、太监立站两排,苏芩迈入进去,刚刚转过房廊,就听到里头传来沈宓尖锐的声音。
“一套喜服罢了,我瞧中了,你们这些腌臜奴才还敢拦着。”
有小宫娥细弱弱的声音回道“沈姑娘您的喜服不是这套。”
“就算不是这套,只要我瞧中了,便要给我,还不快将这腰身改了,若是耽误了我的婚事,当心你们的脑袋。”
沈宓自持马上便要跟郴王成亲,变成高高在上的郴王妃。因此,说话越趾高气扬起来,就似这皇宫是她家。
毕竟在她眼中,纵观整个皇城,贵女之中,还有谁的身份比她更高,谁能比她更配得上这套喜服。
苏芩转身进来,一眼看到挂在木施上的那套喜服,正红色缎面的绣花红袍,里头一件红娟衫,下头是一整套的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喜服虽精致,但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罩在外头的帔子。
色艳若霞的帔子质地轻薄柔曼,萦绕披拂,累累若若如蔽膝,下头有一鎏金银帔坠,以透雕绣球带纹,里头是一簇苍苍芦苇,艳而不妖,清丽妩媚。
苏芩只看一眼,便觉欢喜,她迈步进去,正好站在沈宓身后三步远处,声音轻慢的开口道“这套喜服,便是我的吗”
小宫娥抬眸看一眼苏芩,双眸一怔,在青山的刻意提醒下,这才面色涨红的蹲身行礼道“这套喜服,是6辅替苏府的苏三姑娘所制。”
“什么苏三”沈宓瞪大一双眼,声音尖利的几乎刺透人的耳膜。
苏芩笑盈盈的站在那里,抬手抚上霞帔,笑道“这套喜服做的真好。”
沈宓眼睁睁的瞪向苏芩,呲目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