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着眉眼,纤长睫毛搭拢下来,覆盖住那双黑沉眼眸,在月色的印照下,俊美如俦的面容上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
月华如水,如水流光耀,男人的影子印在白玉砖上,被无限拉长,随着槅扇轻轻晃动,疏影如漂浮的浮萍。
“让姀姀久等了。”
三月初三女儿节,杏花微雨,红豆相思。
办完了宝儿的满月酒,秦氏未与苏芩商量,便将她及笄礼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
苏芩站在秦氏面前,看到那套挂在木施上的冠服,面上有些羞赧。
“母亲,其实你不必”想办是一回事,真正给办了,苏芩又觉得奢侈浪费起来,毕竟他们家如今稍稍好过些,此一来,又是一阵铺张浪费。
“傻姀姀,这是你的大事。”秦氏刚刚喂完宝儿,衣裳没拉齐整,身上带着浓郁的奶香气。
苏芩细嗅着,突然鼻子酸。
“母亲”小姑娘梗着喉咙,声音软绵绵的将脸埋进秦氏怀里。
“好了,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呢。”秦氏细细安抚着苏芩,突然想起一事,道“你与那项城郡王是怎么回事外头的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可不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毁了我家姀姀的清白名声。”
在秦氏心中,就算苏芩给6霁斐做过妾,那也还是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
“那些都是外头的人胡诌的。”苏芩攥着秦氏的宽袖,绕在指尖,眼神飘忽。
“那就好,真是些该死的。女儿家的名声,哪里容得他们这般糟蹋。”秦氏语气严厉的叱骂几句。
苏芩心虚的将脑袋埋的更深。
“姑娘。”屋外传来红拂欣喜的声音,“各府送的礼,奴婢都给姑娘搬到屋子里头去了。”
苏府苏三,即便是破落了,凭着这张脸,也依旧有人趋之若鹜。
苏芩告别秦氏,回了屋子。
屋内满满当当置着旁人送来的及笄礼。苏芩绕着转一圈,吩咐道“将那些能典当的收起来,明日送到典当铺子去换些银钱。”
“哎。”红拂应声,拿着礼单勾勾画画。
苏芩脚步一顿,看到置在花几上的一只青瓷鱼缸。鱼缸不大,婴儿手臂那般长,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宽,里头装着一尾鱼。形类卿鱼,体型更小,扁身缩,颇似竹蓖。
“姑娘,这是陈姑娘送过来的。”红拂拿着礼单上前道“是什么鱼呀瞧着也不像是养着玩的呀”
“陈颖兰送的”苏芩轻笑了笑,纤纤素手点在水面上,漾起一圈涟漪。“这是妾鱼。”
“妾鱼什么叫妾鱼啊”
“升庵诗话妾鱼言江海间有鱼,游必三,如媵随妻,先一后二,人号为婢妾鱼。”
一大段文绉绉的话,红拂没听懂,但却悟出了其中含义。
“这陈颖兰是在讽刺姑娘”红拂气红了一双眼,恨不能将这尾鱼瞪穿。“奴婢去还给她去”
苏芩抿唇不言,只敲了敲这青瓷鱼缸。那尾妾鱼被惊到,兜兜转转的在里头转了一圈。
“不必。”
“姑娘,这陈颖兰实在是太可恶了”红拂气的涨红了一张脸。
“无碍。”苏芩浑不在意,“去将这鱼煮了吧。滇南本草言煮食令人下元有益。添精补髓,补三焦之火。这般好物,待煮好了,我亲自端给陈姑娘品尝。”
“哎。”红拂喜滋滋的捧着鱼缸去了。
苏芩立在花几前,抬眸看到槅扇外开的正盛的一株红杏,略一迟疑,上前轻触。
红杏娇嫩,缀着雨露,顺着苏芩的指尖往下滴水。那水珠子透着娇杏粉嫩,触到苏芩指尖,又变成了珍珠玉白色。
苏芩伸手,掐断一支红杏,放到了空荡的白玉瓶内。
正是晌午时分,外头十分热闹。
苏府门前一排溜的停着光鲜华贵的马车,家仆们进进出出的来回奔波,苏博穿戴齐整,正站在苏府门前迎客。
有烈马疾驰而来,惹得那些尚慢悠悠徘徊在苏府门前的客人们面色大惊的往旁躲去,面上虽不忿,但却不敢随意置喙嚼舌。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敢在皇城大街上纵马的人,非富即贵,哪里肯去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