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6霁斐力排众议,改革赋税,尚在试水阶段,人却已经去了,不过改税一事一直没停下。
众朝臣见改革后,朝廷国库越充盈,一举扭转了国库吃紧的窘迫境地,便一举众意,由夏达领头,将仅在江南试水的改革政策推广到了北方。
却不想此政在南方如鱼得水,在北方却是杀民之政。
南方经济达,自然不惧用银两彻底代替了实物充当赋税。但北方经济落后,百姓手中少银两,当地官员不因地制宜,反而借行改政之事剥削民脂民膏,惹民怨沸腾。
郴王府内,郴王与夏达对面而坐。
“夏辅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改政一事虽是那6霁斐起的头,可这烂摊子却都留给了咱们。”郴王的面色不是十分之好。他想起先前苏芩与他提的事,对夏达便更是没了好脸。
这夏达竟敢肖想姀姀。不过就是他养的一条狗罢了,还真当自己能翻了天去。
夏达已不惧郴王,他如今自立门户,就算是郴王要对付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如今不仅是北方民怨沸腾,还有官员借火耗钱贪污腐败。”夏达静坐在那里,垂着眉眼,神态气色与先前已有天壤之别。
朝廷要求百姓将所交税银熔化重铸,变为银锭后方能作为赋税存入国库。但由于如今各处的冶炼技术尚不达,碎银冶炼为银锭时势必会产生损耗,这些损耗就是所谓的火耗钱。
在各地官员的小动作下,这些征收的火耗钱大大高于实际火耗钱,这就形成了新的贪污腐败。
“本王不是在问你这事,本王是在问你怎么解决。”郴王冷笑道“怎么,没了6霁斐,夏辅就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了”
郴王四次三番的提6霁斐,是在刻意膈应夏达。夏达暗暗蜷缩起手掌,道“改税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功的事,如今国库充盈是好事,底下那些官员的小动作是不能避免的。那些小官,只有喂饱了他们,他们才会给你办事。”
“夏辅这是在跟本王说,没办法了”郴王面上笑意更冷,“夏辅堂堂辅,竟说出这种话来。那6霁斐在的时候,这些官怎么不敢动”
夏达抬眸,看向郴王,“王爷要知道,咱们大明少说也有数几万的官,若是一一管制起来,人力物力便是一笔花销,再加上其中错综复杂的宗族关系,牵一动全身,您撬了哪个小官杀鸡儆猴,就指不定得罪了皇族中的哪块人物。”
夏达与郴王不似6霁斐那般无所顾忌。
他们有自己的思量,有自己的退路和家世。
6霁斐孑然一身,自然不怕连累家族,毕竟那是一只疯狗。可郴王和夏达世代扎根官宦氏族,里头连根错枝的复杂关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算明白的。
此事到这里,也没个解决的法子。
夏达是不能治,郴王是不想治,只是想拿这事来恶心恶心夏达罢了。毕竟这火耗费若制住了,那他的进项也就断了。
郴王府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如今沈宓有孕,府中中馈和人情世故,外加宫内陈太后那处的奢靡开支,处处皆要用钱。冯宝把持宫中内外,独自一人填饱肚子,扼紧了朝中财政,郴王无处插手,自然没多少油水可捞。
至此,对于这次贪污之事,郴王并不是真心想解决,只是想给夏达一个下马威罢了。
“王爷,沈夫人来了。”管家站在明厅槅扇处,毕恭毕敬道;“已等候多时。”
沈夫人是沈宓的亲生母亲,清河侯府大老爷的正妻,出身书香世家,最是个恪守礼教的人。
“就说本王在谈事,直接带去见沈宓吧。”郴王不耐烦道。
“是。”管家应声,将候在外头的沈夫人径直带进了内宅。
内宅门口,有婆子翘盼着,看到由管家引进来的沈夫人时,赶紧一脸喜色的上去道“夫人总算是来了,王妃已经等了半日了,都要等急了。”
沈夫人略点头,与婆子往正屋赶去。
屋内,沈宓坐在槅扇处,看到沈夫人,激动的起身,热泪涟涟。
沈夫人也是红了眼眶,却只一边笑,一边哭道“你如今身怀有孕,怎么能哭呢当心伤了身子。”
沈宓被沈夫人扶着坐回榻上,她的身形很是瘦弱,身上看上去没点子肉,甚至有种骨瘦嶙峋的恐怖感。
沈宓穿一件稍薄的袄裙,略带淡妆的脸上显出深深的疲惫。明明才是十几岁的花样年纪,鬓角处竟已有半根银丝初显。
沈夫人只察觉到女儿心绪不佳,觉得是其担忧腹中胎儿,并未多想,只安慰道“女人是不可能一辈子得恩宠的,有孩子傍身就好了。尚且你还是正妃,就算那郴王下头有多少女人,也越不过你去。”
沈夫人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沈宓。
“母亲,女儿听说,郴王殿下要纳苏三为侧妃。”沈宓抓着沈夫人的胳膊,眸色怔怔,满脸憔悴,“苏三,苏三她要来了,女儿该怎么办”
“慌什么。”沈夫人轻拍了拍沈宓的手背,“一个苏三就将你吓成这样,她是有三头六臂不成”
沈宓垂眸,抚着自己的肚子,面色苍白如雪,就连脂粉都掩盖不住那股子惊惧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