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
林苏瓷听见了林止惜的声音,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这个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孽生子,世间或许只有一个人在意他,对他好。
现在却在他的面前,躺在血泊中,浑身失去血色的苍白,没有了生命迹象。
“阿叔”
倒在地上的林止惜浑身都在颤抖,他站都站不稳,失了真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手脚并用朝着那被染红了青石板处爬去。
白晴空跟着他,努力扶着他,这种时候,他说不了什么,只能陪着林止惜上前。
林苏瓷反手攥着宴柏深的手,他掌心凉,有些不忍看下去。
那躺在血泊中的人,被林止惜抱起来,一剑穿心的伤口干脆利落撕裂了他的胸膛,凝固的血随着林止惜搬动他的尸身而重新流出艳红的血。
“阿叔”
林止惜几次三番确认了怀中人了无生机,悲从中来,抱着人泣不成声。
苍翠的竹林一阵阵风穿过,出如诉如泣的呜咽。
这方被世界遗弃的小院,找不到一丝生气。
林止惜的哭泣和竹林的呜咽,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林止惜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怀中抱着的人,闭着眼,早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悲伤。
林止惜想要把人抱起来,可他腿软得打颤,脚下磕了一下,险些连人一起跌倒。
白晴空稳稳撑住了他。
林止惜目光直,比白晴空高出一截的男人,这一刻却虚弱无比,全靠着白晴空的支撑,勉强站稳了身子。
林苏瓷咬了咬下唇,实在是无法袖手,与婉儿一起上前,给林止惜搭了把手。
小院只有两间竹制的房子,正对着的,房门打开,门口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土陶罐子,里头熬得浓郁的药草味随着烧得通红的炭哔啵声咕嘟作响。
林止惜跨过门槛时,看见那药罐,眼红如滴血。
简陋的房中,在靠窗位置摆了一张罗汉床,床上还扔着一本闲话话本,翻开了几页放着,书页上,随着风顺窗吹进来的竹叶夹嵌在其中。
白晴空与婉儿力气大些,帮林止惜扶着那人,轻轻放到床上,整理好那人仪容仪表,对视了一眼,退开了两步。
林苏瓷站在白晴空身后,看见了那被整理好遗容的人。
林止惜喊他阿叔,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叔。
不过三十的外表年龄,闭着眼的面容并未收到死亡前的折磨,安详犹如陷入了沉睡。柔和的五官不带任何棱角,若不看他沾了血的衣衫,就像是哪个私塾里教书的先生一样。
林止惜膝盖一弯,跪在那人床前。
半响,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出了如困兽般的悲鸣。
高大的英俊男人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肩背一耸一耸颤动着。
林苏瓷拽了拽宴柏深的袖子,悄悄退了出去。
紧跟着他们的婉儿也出来了,而白晴空的袖子被林止惜压着,他不敢惊动林止惜,并未跟着一起出来。
飘满药香的小院里,血迹斑驳。
婉儿抿着唇,走到墙角找到了扫帚,使了个水决,将院子冲洗打扫起来。
这是林苏瓷都不知道的一段剧情。他站在这被水冲洗一新的院子中,鼻尖却隐约有着刚刚抵达时的那股子血腥,他盯着地上亮的可以倒映影子的水滩,有种茫然。
“我们走。”最先打破沉寂僵局的,是宴柏深。
他攥着林苏瓷的手,抬手招来飞剑。
“现在走”林苏瓷迟疑了下,“可是林止惜他阿叔”
“与我们无关。”
宴柏深淡淡打断他的话。
“每日每时每刻,死去的人何止眼前可见的。仇杀自杀还是意外,都是他们身边人该操心的事情。”
宴柏深说的有些冷酷无情。
却也是修真界里,最典型的态度。
林苏瓷也知道,这位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林家阿叔,会被那么凌厉的一剑刺穿胸膛,背后肯定有着错综复杂的故事。
“你可看得出,他的修为”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林止惜的阿叔。
林苏瓷闻言,老老实实摇了摇头“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