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夏晚非但不责孩子,还一味的袒护于他,断然道“夫人的想法不错,但于我们书院的理念不同,所以,还请郭添同学另再谋良师。”
夏晚见陈贤旺始终不声,显然也是想让甜瓜走的意思,拉起甜瓜,示意他去救陈贤旺。
甜瓜走至陈贤旺面前,手顶至额,深深一个正揖礼,道“学生知道错了,能否请山正再给学生一次机会”
头一日上学便叫书院赶出去,甜瓜自己都无法接受。
陈贤旺道“皆是孩子,只要识错能改,没什么大不了的。去给陈宝道个歉,说你错了,你仍可以留下,继续读书。”
不过一句道歉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甜瓜唇咬的唇皮着青,摇头道“绝不。”
这就没办法了。陈贤旺道“那夫子也无能为力了。”
甜瓜回头去看陈宝,恰就见陈宝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正在朝自己吐舌头,扮鬼脸。生身为人以来,小甜瓜头一回见识人间的善恶黑白不分,捏了捏拳头,真想一拳过去把陈宝的头给打烂。
“孩子们也不能一味读书,打架便是锻炼身体,少儿身上天生有三分的真火,不让他们相互拼拼拳头,燥气泄不出去,又怎么能静下心来读书说句夫子不气的话,徜若是学生为师,每日一个课时,专门叫他们打架,打够了再读书。”
夕阳下,逆着光,一个高高挺挺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双手顶额,对着陈贤旺行了一个正揖礼,口气亦有些揶揄。
这是如今的中书侍郎郭嘉,也不知他在外面听了多少,径直就走了进来。
陈贤旺和吴传智不期郭嘉在贵为三品重臣后,头一日驾临甘州就会到皋兰书院来,陈贤旺从书案后转了出来,虽是师长,毕竟学生如今是重臣,见他周周正正的行着大礼,受罢之后,才道“不敢当,郭侍郎如此大礼,我等俩个夫子,怎能当得起”
北上厅外涌来两列金吾卫,另有一群婢妇,簇拥着个年约双十的美妇人,也在人群之外。不过一眼,夏晚便认出郭莲来,原本,她以为成为县主之后的郭莲会贵气逼人,美艳不可方物,却不料她脸色苍白,全然不是曾经在水乡镇,在老郭家时的天真明媚。
不过与郭嘉形影不离,显然虽说没了郭万担夫妻和郭兴郭旺,只要有郭嘉伴在身边,她如今依旧过的很好。
夏晚牵过甜瓜的手,道“既皋兰书院不肯留你,娘明儿再帮你找家书院就是,走吧。”
擦肩而过,她如今是郭兴的妻子,也是郭嘉的弟媳妇,虽吴梅一再叫她蛮妇,夏晚却知道礼不能废,遂对郭嘉福了一福,甜瓜也周周正正,给郭嘉行了个拜礼,俩母子转身便出来了。
至于吴梅,在看到郭嘉的那一刻,简直比戏台上那戏子还会演,嗷的一声哭便将个从茅坑里拉出来,臭烘烘的陈宝塞进了郭嘉怀中,尖声叫道“六畜,你是不知道郭兴家那个蛮妇教出来的孩子有多粗野瞧瞧我的宝儿,叫他打成了什么样子”
郭嘉身上犹还是整洁干净的缂丝官袍,乍乍然被塞了个满头污秽的胖小子进来,推也不能推,一张俊脸瞬时潮红,站在当场,目瞪口呆。
郭莲带着几个婢妇也涌了进去,顿时,北上厅中一片哗然,郭莲还在吼“本县主把孩子放在你们书院,难道是任人欺负的我的孩子怎么叫人打成这样”
夏晚从两列金吾卫中走过,见甜瓜犹还往里张望着,拽了拽他的手,转身便出了书院。可以想象得到,郭莲能把她为了救她出去引开呼延天忠的事情,说成是她抛弃了她,独自去找郭嘉,其人的心胸便可想而知。
跳黄河未死之后,她绝口未再提过当年事,如今生活平静,更不会再提及,当然,也绝不会主动招惹郭嘉和郭莲等人。
一出书院的门,夏晚立刻就变了,虽说气的抖,到底没忘了关门教子,打孩子不能叫人看见。她找到一颗没人能看得见的大槐树,将甜瓜往大槐树后一摁,结结实实在他屁股上打了三巴掌“说,究竟陈宝骂了你什么,你要那样打他”
甜瓜忍着痛,抿了半天的唇,倔着脖子道“娘,我不要我爹和我睡,我要他和你睡,我还要我小叔成亲,让他自找个媳妇去。”
小孩子其实比大人还敏感,甜瓜早看出来了,小叔待他好在表面上,待他娘好在心里,要不然,怎的都长胡子了还不成亲。
小叔好,但是爹更好,于孩子来说,爹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这个好说。但你得告诉我,究竟陈宝骂了什么,你才打他的。否则的话,你就跟娘永远呆在家里,再也不准出来上学堂。”夏晚气的脸色煞青“娘曾说过多少回,非到逼不得已,不得动手打人,你是不是压根没把娘的话记在心里”
徜若他每打一回架,都向着他,惯着他,终究也会把甜瓜惯成野孩子,所以夏晚在这些事情上从不让步。
甜瓜咬唇半晌,嘴圈儿都青了,终是自幼夏晚教养的好,说不出陈宝骂人的那种脏话来,过了半晌,两眼一眨巴便是泪,居然哭了起来。
他一哭,夏晚更加来气,一巴掌狠狠打在屁股上,吼道“你要再敢动手,就不是我儿子,快说。”
甜瓜哇的一声,哭了半晌,揉着眼睛抬头,他便见早晨来时整个金城为之封道,方才还在山正书房里为他仗义执言的大伯站在身后。
夕阳之中,不似小叔那般温和可亲,也不像父亲一样憨厚朴实,瘦瘦挺挺,一脸威严。甜瓜随即一礼,抽抽噎噎叫了声大伯。请牢记收藏,&1t;